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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了半瞬,眼底閃過一絲嘲諷與悔色。

那件事,她確實是有私心所在。

喜歡季桓這麼多年,能嫁給他無疑是年少時她最大的願望。

但此刻她卻對過去的那些愛意厭惡至極,避如蛇蠍。若非她痴迷至此,又怎麼會間接害了義父和父親丟了性命。

等了半天,也不見她說出半個字來,季桓再沒了耐心,面容異常冷峻:

「那本官來替你說,對於一顆棋子而言,便該做好棋子的本分!」

「而本官,恰恰要利用這顆棋子,令布局之人深受反噬,自食其果!」

原來過去她在他眼中連人都算不上,只是一顆被用來用去的棋子罷了。

辛宜在心中苦笑一聲不覺竟眼眶酸澀。

說不開了,一切都說不開了,她與季桓的誤會,永遠都不可能理得清。

無盡的絕望如同汾涌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

「本官再問你,那日你為何不走?」男人看著她冷聲道。

辛宜知道,他指得那日是城破那日,她確實有機會可以走。

「你要澗素琴做何?」那日辛氏的婢女行刺他時,曾說出辛宜回去拿澗素琴。

後來他審問杜嬤嬤,口供也大差不差。

只是他好奇,區區一把贗品,於辛氏而言能有何用?

「是啊,我為何要回去拿那把琴呢?」想起那琴,真成了她一生的噩夢。

「我本可以離開鄴城的,我為何會去拿那張琴!」辛宜忽地情緒崩潰,淚水翻湧,死死盯著季桓。

這種目光令他心中發毛,心中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紛亂迫使他想知道答案,於是便暫且放縱辛宜那般看他。

良久,辛宜找道答案,漸平靜下來,盯著他苦笑著:

「我為何回去找那張琴?」

「季桓,你問問你自己,你為何會被夢魘困住整整五年?我便為何要不顧性命回去找那把琴。」

他的心虛與虧欠造成了他的夢魘,只是他一直嘴硬,絕計不敢也不會承認罷了。

而她,絕不再會承認她愛過他。

那份愛,在如今看來是多麼的荒唐可笑。

這般,便由他猜去吧,互相折磨,也不過如此。

猶如一塊巨石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鬱氣滯阻在心口,男人暗黑的眼底忽地閃過一絲不曾有過的慌亂。

「放肆!」

他忽地猛然拂袖,桌案上的話本梅瓶盡數滾落在地,夾雜著碎瓷擦地的尖銳刻劃聲。

男人鳳眸微眯,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神情陰鷙的盯著辛宜。

她漆黑的眸底一如既往平靜,正如上回辛氏也是如此平靜將他激怒,才有了後來的事。

可辛氏憑何能這般平靜,這般淡然,她如此置身事外的態度倒襯托得他的怒火愈發可笑,愈發癲狂!

「一派胡言!」

男人惱羞成怒,劍眉緊擰,黑眸中閃著火光。盛怒之下撂下這麼一句話後,幾乎是摔門而去。

辛宜看著地上的碎瓷與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猛然酸了眼眶,而後唇角牽出一陣諷笑。

她年少時,為何會喜歡這樣的人?

……

出了正房,男人的臉色陰沉的近乎可怕,一身黑衣更襯得他氣質冷肅,給人一種生人勿近之感。

風雨連廊中,男人的步伐越來越快,玄黑的衣袂在風中搖曳。

隨著刺耳的冷刃摩擦聲,男人忽地拔出凝鈞劍。幾息之間,一棵櫻桃樹攔腰折斷。

他冷冷看著那滿樹的綠葉,薄唇緊抿,又接連使出幾道劍鋒,將那櫻桃樹的殘枝盡數砍斷。

這麼多年來,他季桓何曾在一個女人面前這般失態!

鄴城撤離那晚,他本已決定放過辛宜,任她自生自滅。宋雍與辛違大勢已去,她一個女人也翻不出來什麼浪花來。

何況,依照她的性子,合該早早逃命去了。

就連街頭巷尾的流民小販都知道逃命,辛宜這般精明,又豈能蠢笨等死。

她不該如此的,不過一把區區破琴,還有何值得她圖謀算計的?

冷劍執在手中,男人面色陰翳一步一步得繼續往前走著。

假山亭台在他身後匆匆掠過,直到看清一抹藍色身影,男人才頓住腳步,冷眸看去。

「行初阿兄!」崔苓看見男季桓,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歡喜,提著裙擺緩緩靠近,完全沒注意到季桓手中的凝鈞劍。

「行初阿兄你不認識了我了嗎?幼時我常去阿姊的怡安院,想來行初阿兄也是見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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