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礙於他與郭晟的那個約定……季氏不該只是繁盛一時,他不能確保,他死之後,季氏會走向何處。
就算如桓公始皇,不也落得個屍身腐敗,久不得安葬的唏噓下場。
他要的,是季氏永遠昌盛,成為天下無與倫比,甚至可比肩皇室的世家望族。
但如今官印被盜,那群人已有起勢的盡頭,仗著是揚州地頭蛇的名頭興風作浪。
耳畔仿佛飄過兵刃相接馬蹄亂踏聲,季桓沉下眼眸,倘若此事真如他所猜那般,吳縣,包括揚州徐州青州在內的這沿海三州,或將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馬車停在了城外的雲州渡,季桓旋即帶著辛宜,改乘小舟。
辛宜只知曉季桓此行帶上自己是有些用的,但他未具體明說是要做些何事。
除了撐船的老翁,季桓與她各坐到船艙的一側。天色陰沉沉的,黑雲也壓得緊,也不知過會兒是否下雨。
她有些無聊,抬眸掃過寬廣的湖面,無處安放的心始終惶惶不安,似這晃悠悠的小舟與起著漣漪的湖面。
視線又落回在對面一身暗紋竹月色長袍的男人,默默嘆了一口氣。
嘆息果然引來男人探究的目光。
「你為何要來吳縣,這裡的人和事,與你並無關係,你為何要來淌這趟渾水?」
她蹙眉,茫然的目光不解的看向他。
退一萬步來講,若他不來吳郡,她此生也就不會再遇見他。
良久,辛宜默默看著他,篤定道。
「你並非這樣的人。」
過去在鄴城,他使出了那般毒計,引來胡人入冀州,讓義父和幽州那邊斗得兩敗俱傷,而他季桓最後再漁翁得利。
但這其中的險,又何嘗不是拿命來搏?若他最後未能擊敗胡人,此舉才真是引狼入室。
可就算他最後成功了,那冀州因為胡人作亂而死的百姓們呢?誰又替他們惋惜申冤?
承平時,世家將他們變作佃戶毫無底線的壓榨。等到戰亂,世家又能毫不猶豫地將他們徹底拋棄。
「你既知曉,那便不必問如此愚蠢的問題。」季桓掀起眼瞼,刺痛她道。
「你以前並不是這般。」辛宜驀地黯然傷神,旋即唇角牽起一絲苦笑。
他既是這樣的人,那便一直這般,貫穿始終就好,可當初在并州為何要救她,為何給她留下那麼多的期望?
若能回到過去,她倒真希望,季桓能如夢中那般,對準她的心口,一箭射下去……
「什麼以前?」男人抬眸看著她,打算從她眼底探出一分究竟。
「沒什麼。」辛宜忽地冷了語氣,淡淡地看著他:「我知曉我或許對你有用,只要不是做傷天害理之事,我都會盡力配合你,希望你最後能遵守承諾,在契約上蓋章。」
「依你的意思,本官所作所為皆是傷天害理之事?」
男人挑眉,雖然笑著看向她,但辛宜知曉,季桓眸底深處怒意漸起,將那浮於表面的笑意襯托得尤為虛偽惡劣。
「我並未如此作想,你為何總惡意揣測旁人?」辛宜埋怨的抬眸看著他,泛著漣漪的濕潤杏眸,水波漸起,似在無聲無息的訴說著過去的恩怨糾纏。
季桓愣了一瞬兒,旋即收回視線,沉下面色,「你最好如此。」
「本官待人待事,向來只做最壞的打算。畢竟,就連如今的枕邊人,不也是信不過的,不是嗎?」
「本官尚且記得,過去還是夫人你說的,至親至疏夫妻。」
至親至疏夫妻……
紛亂的回憶湧進腦海,辛宜忽地想起,那是在刺史府的花園中,父親同她說的話。
再後來,季桓在床笫之上,也曾數次逼問於她,父親同她說了何事。
可笑那本該是夫妻的鴛鴦帳暖,雲雨暢情之時,於他季桓而言不過是審問犯人的一種手段,徹底擊潰她的致命手段。
辛宜不想再提起那段歲月,便微微偏過臉,扯過月白氅衣遮住灌風的領口,白皙的小臉也埋在膝前,縮成一團。
他們之間,最好的狀態就是,兩相沉默,誰也別同誰說一句話。
好在,舟子搖了一個時辰,終於到了近岸。水面上起這一層薄薄的湖霧,往上連著綿延巍峨的群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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