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現在,阿兄若不是為了救她,又怎會被那個瘋子折磨成這般模樣?
他自身背負著血海深仇,每日遊走於水深火熱之中,卻不忘為她打造一把精巧的袖弩防身。
他永遠都是她的阿兄,是她的親人,是把她放在手心裡呵護的阿兄。
聽見熟悉的聲音,宋崢雖不省人事,卻還是下意識緊緊握住辛宜的手,像是虔誠的信徒般將臉龐埋在她的手心裡,去攫取那一絲絲滲著清風的涼意。
「綰綰,別走,別走。」宋崢沉沉呼了口氣,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愣愣地看向她。
「綰……咳咳……綰綰。」
「我在,阿兄我在!」辛宜急忙蹲下身,看著他這般難受,心中似有鈍刀在剜肉。
「阿兄,船馬上就到丹陽了,阿兄你再忍忍,再忍忍就過了,阿兄!」
不知聽見了什麼,宋崢忽地睜大眼眸,握著她掌心的力道倏地緊了幾分,他有些喘不上氣:
「不能坐船,不能坐船!」
「——為何?」辛宜有些無措,行船是最快的,阿兄如今的身子,已經禁不起來回的顛簸。
「呼……封鎖渡口……,快,快下船,岑滳!岑滳!!!」宋崢急得面色憋紅。
「我的部曲今在何處?」
「主上,我們的人從歸月樓離開後,都往汀城去了。主上您傷得重,最快的法子只有先乘船帶您去丹陽。」
「屆時喬裝打扮,混入商隊,便可脫離吳郡。」岑滳道。
「放出消息,季氏女如今在吳縣郡守府。不必我們出手,自有陸氏的人過去討說法,屆時……屆時可拖延時間,為我們逃離吳郡提供良機!」
「不可,阿兄,不可,季泠阿姊與季桓不同,她待我有恩,若非季泠阿姊,我根本無法逃離季桓的魔掌!」急切的眸光中滿是激動,辛宜當即拒絕。
季泠阿姊是無辜之人,她怎麼能為了自己的逃生,而將季泠阿姊推向火坑中?
若是那般,她與季桓那個禽獸,又有何區別?
「綰綰,現在不是你憐惜別人之時,季氏之人,沒有一個值得你我憐惜!」宋崢不爭氣地看著她,失望又心疼。
「綰綰莫忘了,季氏與你我,還有著血海深仇!」
「他日,我要屠季氏滿門!」想起季桓,宋崢氣得咬牙切齒,連身子都在發顫。
「阿兄,季氏的仇我不會忘,但我們冤有頭債有主,該死的人,是季桓那個瘋子!」辛宜俯身,幾乎跪到了他的床邊,緊緊握著宋崢的手。
「我一定會殺了季桓,阿兄,玉綰從不曾騙過阿兄。」
「放了季泠吧,她同玉綰一般,夫死子散,皆是苦命之人。」
溫熱的淚珠順著那蒼白的臉龐滾輪,滴在他臉上,冰冷又澀苦。
宋崢心口驀地一痛,他不想再讓綰綰流淚了。
宋崢閉著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罷了,綰綰,你和阿澈同岑溪一起,下船乘車,去汀城北部的雲浮山,同我的舊部會合。」
「那你呢阿兄?」辛宜不同意他的決定,緊緊握著他的手不放。宋崢想起另被他安置在旁處的人,心中苦笑。
他永遠都捨不得綰綰受苦,她值得更好的郎君。
「我生來命大,當年在戰場上同北方的塌然交戰,比這更重的傷我都挺過來了。」
「我們不能一同離開,季桓他定然也想得到,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和一個傷者,行不了多遠。」
宋崢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有些堅持不休,「綰綰,你先走,行至下個碼頭前,我同岑滳也下船換行。」
「可是阿兄,你把部曲都給了我,我怎能將你一人至於危險境地?」辛宜擦去眼淚,死死握著他的手。
宋崢愣愣地看著辛宜,想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卻又沒有氣力。
這次,綰綰終於滿心滿眼只有他了,同他們兒時一般,親密無間,形影不離。
可自從,赤山之亂爆發,綰綰變了。
從那過後,綰綰同他雖然親密,卻又不那麼親密。
十三歲那年,綰綰一個人偷偷在紙上畫著小像,他湊近想看,綰綰卻急急忙忙地塞進匣子中,眼眸中隱隱還有別樣的情愫。他離近才發現,綰綰的耳朵紅了。
後來他實在好奇的緊,趁綰綰不在,悄悄打開了匣子。
小像上那個騎著馬的少年,明顯不是他……
再到後來,他經常隨父親外出征戰,同綰綰更是聚少離多。每每回來,想同她親昵親昵,卻被綰綰不著痕跡的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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