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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無論如何,他還是得再回到吳郡,萬一季行初又做了什麼發瘋的事,有他在身邊,綰綰的處境總會好一些。

辛宜是被馬車的顛簸晃醒的,她沒想到,自己在季桓懷中竟真的睡著了。

越想越是後怕,她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袖口,發覺匕首還在其中時,才稍稍鬆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那人心有餘悸,辛宜發覺她的青絲散發,盡數披在身後,髮髻上更是連一根簪子也無!

更有甚者,頭皮隱約發麻,好似有人在用指節在她的發上緩緩穿過。

額頭實在困得發懵,辛宜睜開沉重的眼皮,意料之中地對上那雙令她恨之入骨眸子。

察覺她醒了,季桓旋即將枕在他腿上睡覺的婦人抱得更緊,長指捂著她的唇瓣,生怕她一上來就要至他於死地。

「唔!」辛宜被桎梏著身子,捂著唇瓣,眼眸中頓時怒火中燒,狠狠地瞪著他。

「莫動,綰綰。」他附身湊近,漆黑的眸中似有什麼在翻湧。目光沉沉地盯著他:

「方才路上有山匪追擊,我們的馬受驚了,我身上有傷……鍾櫟在外面駕馬,你莫呼喊,不然那匹棗紅馬定然又要受到驚嚇。」

辛宜睜大眼眸,死死盯著他,同時腦海中迅速思量著方才她睡過去的那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

餘光瞥向馬車座下的已經滅了的香爐,季桓尚未盡力感受掌下溫軟的唇瓣。下一瞬,灼灼刺痛自指腹驟然傳來。

氣惱被他捂著唇,箍著腰身,辛宜當即張口死死咬住季桓的中指。她本就生著兩顆尖銳的虎牙,這下驟然發力,季桓也忍不住

皺著眉心。

近來他傷得實在太重,本就沒有好徹底,當即殷紅的血線自他蒼白的指節突突下流,季桓的唇角登時就沒了血色。

可若觀察季桓,便會發現此時此刻,他眼眸中非但沒有痛意,反而是一股釋懷的悵然和詭異的興奮,甚至還有一絲竊喜與得意。

「綰綰。」他喚著她,眼眸驀地亮了起來,並沒有阻止她死死咬著他的手,反而因疼痛還生了些許舒坦與暢快來。

比起這般,他更怕她拿那淬了毒的箭捅他,更怕她一聲不吭再也不同他說一句話。

「綰綰,今後再也沒人能令你不快,我帶你回吳郡。齊瓊之那廝,竟然敢動你,我定然叫他不得好死。」

「等回了鄴……清河,我們一同住在秋白院,在那裡種滿一樹白山茶。」

指腹上的力道忽地更重,發現她眸底的憎惡與不解,季桓繼續道:

「綰綰莫怕,清河的那些狗東西,你若看不慣,我一併收拾了。」良久,不知想到什麼,他忽地笑了。

「想來綰綰還未去過洛陽和長安呢,長安雖破舊了些,但勝在輝煌壯麗,有許多秦時的樓閣宮闕。」

「洛陽倒是妙處,逢春時滿園牡丹,國色天香。若綰綰喜歡,皇后那裡還種了兩棵景玉,若——」

季桓話還未說完,倏地見辛宜唇瓣上沾著殷紅的鮮血,接著,她厭惡的從口中吐出,一節斷指……

她隨意地往地上一吐,那節指骨也就隨意地落在了他的腳旁。

季桓看著左手上血淋淋的殘缺之處,愣神片刻。

正常人莫說斷了指,就是磕磕碰碰摔折了都會掉個眼淚疼得哭爹喊娘。

辛宜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將他的左手中指的一處指節咬了下來,看著他怔神片刻,也不言語不鬼哭狼嚎,反而面不改色地從懷中取出一塊帕子,不緊不慢地將手包好,再解了腰帶系在左臂上……

這下完全輪到辛宜毛骨悚然了,趁著他包紮的功夫,辛宜匆忙掙脫他的懷抱,犯噁心似的將口中殘留的血吐出。

胃中一陣又一陣地翻湧,眼前有人遞了杯盞過來,辛宜想也未想,就這那杯盞,連連漱口。

「唔……」

一杯不夠,那貼心的杯盞又再一次出現,辛宜連連漱了三杯茶水,這才將口中的血腥味徹底攆走。

「好些了嗎?」低沉隱忍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辛宜嚇出了一身冷汗,死死握緊手中的刀,彈起身縮在離他最遠的車壁牆角。

「瘋子!」辛宜像是看到什麼怪物一樣,驚愕厭惡得眼神直白得緊,他向來耳聰目慧,抬眼就能看到。

他真是瘋了,辛宜想,不僅他瘋了,更是病得不輕。不然怎麼會唇上連一絲血色也無,斷了指還無任何反應,更可況,他若沒瘋沒病,怎麼會喚她的小名。

「方才我已同綰綰說過,外面的馬受了驚。」若連一區區斷指之痛都忍受不了,他季桓也枉活近三十載。

馬受了驚?辛宜愈發警惕地瞪著他,回憶自己方才醒來的場景。她就是被馬車的顛簸給晃醒的。

她不確信,握著刀防備季桓的同時迅速掀開帘子察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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