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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刺史府。
肅穆寬敞的中堂里直直躺著一俱黝黑的屍首,仵作見太寒磣,妥協地蓋上了白布。
只是那沒了首腦的屍身被燒得太焦太黑,稍有不慎就會化為灰燼。
「大人,這是陸從事的令牌。」侍衛向上手的齊瓊之稟報導。
「本官與文欽同僚數年,交情匪淺。卻不想他竟落得這個下場。」齊瓊之抹了把眼淚,感慨道。
「抬回去吧,稍後本官攜夫人去陸府弔唁。」
聞言,喬茂幽幽地看了齊瓊之一眼,心中冷笑。
若現在不抬回去辦喪事,季桓那瘋狗咬上來事,陸氏必然會闔族受難,屆時陸淨那一口棺槨都沒有。
齊瓊之還真是推得乾淨!但陸氏再怎麼也是揚州世家的一分子,陸氏的家,就算滅,也只能是他們世家內部瓜分重組,哪裡也輪不到季桓來分一口羹。
「陸從事死得這般蹊蹺,莫非大人不問是非經過,就想草草了結此事?」朱輕挑眉看向齊瓊之,問道。
「他放火焚山在前,就算沒有季桓,你以為,那些御史諫官都是做何吃的?」周琰看著他,淡淡道。
「父親都說了莫要輕舉妄動,陸從事違令不說,還犯下如此大錯,撿口薄棺埋了都是便宜了他。」
「二位說得都不錯。」喬茂跽坐在地,耷拉著眼瞼,眸中射出寒光,「但諸位當下還是想想,該如何應對季桓。」
「若他僅限於吳郡水患之事,那便給他。他從此之後離開揚州也就罷了。若他繼續眼高於頂,依舊覬覦那些不屬於他的東西,我們沒也沒必要再留著他了。」朱輕道。
「諸位所言極是。只是,荊州蔡鈞那邊,進來又不安分了。」齊瓊之嘆息道。
為防止郭晟猜忌,蔡鈞那個老狐狸竟然將唯一的兒子留在了洛陽,側面擺了他一道。
若季桓真想在揚州做什麼,有了蔡鈞的幫助,他們還真奈他不得。
齊瓊之看向周琰,眯了眯眼眸。蔡鈞將兒子留在洛陽,是不是知曉了什麼?
他的長子早年間征戰沙場殘了腿,次子又生來痴傻。只有長媳周琰生的孫兒才剛剛滿月。
若要送質子到洛陽,也只能送剛剛滿月的孫兒。
可那孫兒……視線又落回在周琰身上,齊瓊之袖中雙拳緊緊攥起,瞥了喬茂一眼。
這件事大概率是喬茂給他使得畔子。荊州蔡氏和揚州喬氏,百年前也是一家,關係匪淺。
但應對季桓於他們而言卻是共同的敵人,這個喬茂究竟想做什麼?
「不過一個孩子罷了,父親憂慮什麼。」周琰的目光看向喬茂,與齊瓊之道。
「媳婦今日就收拾收拾,派人送勤哥兒去洛陽?若陛下不允,那兒媳帶著夫君一同前去,有我們一家三口在,還怕陛下猜忌嗎?」
周琰此話一出,齊瓊之和喬茂頓時面色大變。
齊瓊之當然不會讓他親生的兒子媳婦還有孫子前去冒險。他鋌而走險這麼多年才到這個位置,為的不就是後代無憂,千秋萬世?
而喬茂陰鬱的目光卻緊緊盯著周琰一瞬,若有所思。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真的狠心,不愧是那個人的血脈。
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倒是冒得了險。此番若去了洛陽,郭晟不僅不會猜忌她,反而會升官加爵,大行封賞。
而季桓,在揚州就算是掀翻了天也找不到他想要東西。
「夫人真是一顆七竅玲瓏心。」喬茂深深看了她一眼,諷笑道。
他不過是敲打敲打齊瓊之,可若真叫周琰走了,他們揚州世家這麼多年的辛苦豈非竹籃打水,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但事情遠不止於此,夫人尋一個年齡相仿的嬰兒送去洛陽……」喬茂頓了頓,看向齊瓊之笑道:「或是把二公子送去洛陽……」
將齊勤送去,周琰和齊術兩人也會前往洛陽。這樣真正的齊勤和玉璽就會留在揚州,齊瓊之仍會和他們一條心。至於周琰,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他在乎的,不過是周琰身上的血脈。
若將齊民那個痴兒送去,齊瓊之疼愛不疼愛幼子且另說,郭晟那邊就是另一回事了。
周琰呷了一口茶,恨恨地盯著喬茂,恨不得將他剝皮抽筋。好一個老狐狸,見招猜招,處處給她使絆子。
「喬先生急什麼?聽說婆母老蚌生珠,再有八月就臨盆了。至於誰過去,且到時候再看。」
看見齊瓊之投來的詫異目光,周琰笑道:「府醫給媳婦診脈時,提了一嘴,婆母已有兩月未來月事,想必阿術又要有一位弟弟了,媳婦也替阿術高興呢。」
喬夫人是喬茂的妹妹,不過堪堪而立,比她大不了幾歲。若她真生了個兒子,到時就看喬茂如何應對了。
「恭喜大人。」
「恭喜喬先生!」
底下不時沒有眼色的人開始胡亂祝賀,齊瓊之倒是沒有過多意外,手心手背都是肉,送哪個兒子孫子過去他都不放心。
喬茂卻氣得吹鬍子瞪眼,頭一次變了神色。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周琰,眯起深邃的眼眸,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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