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眼又看了房內四周,有些無力,喘息著,「我寧肯死在外頭,也不要與待在一處!」
鍾櫟在抱廈外候著,隔著支摘窗,季桓以目示意,令他去請程歧。
「好,都依你——」
「只是更深露重,夜路難行,你總得與我說去何處,我派人送你一程。」
「不必。」辛宜依舊拒絕。面容冷酷,似冬月寒霜。
「我死——」話還未說完,榻上的身影似乎再也支撐不住,瞬間跌在了榻上。
男人瞳孔猛地一縮,心劇烈狂跳,趕忙上前,去看她的手腕。
好在程歧來得及時,嘆了口氣,又繼續將她的腕子辦好。
「大人,夫人的傷口已是第二次崩裂,若再崩裂,恐怕大羅金仙來了也沒用。」
「她割得是腕子,血管割破,向來難止血……」
止不住的話,人就血盡而亡……
季桓怔然聽著他的話,目光從未離開辛宜,大掌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緊扣。
辛宜是被濃郁的藥味薰醒的。睜開眼,驀地見雙眼猩紅的男人在她旁邊,辛宜還是嚇得失神。
季桓上前握住她的手,「綰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辛宜倒不曾忘記那日的事,睜眼後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何時放我走?」
她態度決然,季桓知曉,已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嘆息道,「等綰綰身子養好。」
「我今日就要走……」辛宜道,怕他算計,眼看著手心又要碰到她的手腕,季桓當即大驚失色。
「好——」
「今日便送你出城!」
季桓這回當即說到做到,先派人了素問過來,又著人找來一輛馬車,上面裝的各種藥,換洗衣服,甚至還有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
「我先送你出城。」他看著辛宜,悵然神傷,似痛苦又似焦灼。
費了好大一通功夫,險些搭上了她大半條命,出了郡守府的那一瞬,素問扶著她,跨過了門檻。
季桓沒有露面,辛宜病殃殃地躺在素問身上,也顧不得旁的。只靜靜看著素問。
車夫是他的人,馬車也是他的。這樣,她想去何處,依舊還在他的視線之中。
辛宜嘆了口氣,從袖中拿出一丸藥,不動神色地放入口中。之前她與郗和說過她的計劃,郗和無奈,給她備了好多藥。
這幾日她失血過度,確實也該將養一番,好好補補虧損的身子。
「小姐,我們接下來去哪啊?」素問倒了盞茶,遞給她,漆黑的眸中滿是期待。
「并州。」辛宜未有絲毫猶豫。并州離揚州千里迢迢,她暫且不會再遇見季桓。
安郎將阿澈帶離了郡守府,也不知他是否出了城?當初他們一同約定過,要去并州。
吳郡當下仍在封鎖,辛宜掀開車簾,城門前的柳枝恰恰拂過她的臉龐。車夫上前通報,守衛並未攔她。
……
十二里書肆坐落於吳郡城西,因著此處鄰近書院,平日裡生意往來還算紅火。
未入其中,在外便能看見三層樓高的書肆,但鮮少卻有人知曉,這書肆地下,同樣別有洞天。
林觀仍如平日那般,閒散悠然,不動神色地沏著茶。
「郡守府的探子來報,尊夫人今日已經離府。」
另一邊,男人握著茶盞的手緊了幾分,遮掩中眸光的激動,淡淡開口道:「那便好,只是我聽聞朱治中也來了吳郡?」
「沒錯,兄長來此,是為了朱泮的事。」
林觀與朱輕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奈何林觀幼時體弱,養在了母族,他與朱輕並不親厚。
「朱治中答應過我,會殺了季桓。眼下我們卻被困於吳郡……」韋允安淡然道。
「這便是你們陽羨朱氏的誠意?」
韋允安長指點著桌案,質問道,「若我記得不錯,朱泮數日前就已死。治中大人的五成——」
「不過一個朱泮!死,便死了。」林觀面上的溫潤頓時不復存在。茶盞重重擱在桌案上。
「當初我允你來看辛宜,不曾想你鋒芒畢露,這才惹了季桓懷疑。」
「大人捫心之問,可有誠心助我殺季桓?」韋允安抬眸,面色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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