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中昏暗得緊,沒有燈,也沒有旁的人。腿摔斷了,辛宜撐著身子一點點移到車窗旁,費力地掀起帘子。
雖是下山,馬車行得卻是平穩,絲毫未有顛簸。馬車外整整齊齊跟著兩對士兵,辛宜擰眉,驟然收回了手,杜絕了跳車逃生的念頭。
按照安郎所言,今夜揚州世家也來了,若世家將季桓包圍,他還有得纏,也就沒空顧及她。
可眼下馬車行得不緊不慢,絲毫未見倉皇出逃之態。
分別前,她將安郎推下山坡,最好的結果就是安郎被揚州世家的人救下,他和素問一起,互相照應。
辛宜雙手合十,忍著腿上的痛意,淚光盈盈,虔誠地默念著。
……
殺了朱輕的那一刻,季桓便早早預料了今日的場面。
朱輕一死,喬茂那老匹夫絕不會善罷甘休。他雖順藤摸瓜一路帶人跟隨韋允安去了陽羨,但也不是毫無準備。
吳郡的郡守府,早已空了。當初他向朱輕要了陽羨朱氏的五成家產,作用便在此。
……
喬茂雖親自追來,但他拿不準季桓到底會不會出城追人。是以,喬茂手下的大半兵力仍在吳郡圍堵,而他也正如季桓那般,帶了幾千人馬來此碰碰運氣。
此處靠近陽羨,方便季桓調兵。是以,載著辛宜的馬車仍是一路向西,前往陽羨郡。
喬茂此行的目的只是帶走韋允安,以防揚州地宮輿圖落入季桓之手。
他帶人一路截殺季桓,眼見著季桓的人馬越來越少,最後一路向吳郡的山澗處逃。
喬茂卻猶豫了,最終撤回了追殺的命令。
再如何,季桓也是一統河北三州之人。他不會蠢到窮途末路之際讓自己腹背受敵。
……
天明時分,馬車趕到了陽羨。朱輕死後,季桓與陽羨城中的暗衛裡應外合,先後綁了陽羨郡守和城內的陽羨朱氏餘黨。
季桓
撣去身上的露水,去馬車中將人抱出,進了陽羨城中的一家客棧休整。
辛宜是被腿上的痛疼得醒的,她醒來時,正看見季架著她的小腿,而她的裙衫,已被高高掀起。
辛宜嚇得叫出了聲,想掙扎,卻被季桓制止。
「綰綰莫動,我為你接骨。」季桓淡淡道。
「你?你會接骨?」辛宜仿佛聽到了什麼稀奇的事,面色痛苦想繼續將腿從他手中掙回了。
男人的手仿佛鐵鉗,將她牢牢桎梏。
季桓並為回她,接骨一事,是他幼時在郗和那裡學到的。
永嘉六年(17年前),他在流民中救下郗和,他的腿也因此脫臼。
郗和將他的腿骨接好,從那以後,他同郗和學了接骨。
但他此時並不想提起郗和。郗和夥同辛宜將他騙得團團轉,這一茬,等他回了鄴城,再同郗和算帳。
看得出辛宜不配合,季桓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抱到懷中,小腿放至床沿。
「若疼,你便抱緊我。」
辛宜未理她,腿是她自己的,疼也是疼在她身上。既然他會接骨,辛宜便不會委屈自己。
季桓握緊她的小腿,看了傷處,又確認了一遍,才知是脫臼。
趁著辛宜不注意,男人一手握緊她的腳踝,另一隻手攥緊她的大腿,只聽得「咔嚓」一聲骨節接合聲。
辛宜疼得當即咬上了他的肩膀,骨節接合的瞬間,疼得身子都在發顫。
「好了。」他放下手中的白嫩,看著那泛紅的指痕忽地眸光晦暗。
辛宜鬆了口氣,視線落在她的膝蓋處,眼眶中還有淚水在打轉。
待餘光看向腿上的那鮮紅指痕,辛宜當即一掌甩過,直打得男人側過臉去。
「狗東西!既然你會接骨,為何將我送上馬車時不接,偏偏等我疼了一夜!」
她記得不錯,揚州世家的人圍堵他,大多數情況下,出逃會倉促不已,而那馬車卻行得十分平穩。
好似怕顛著她,為她著想。可他偏偏不先給她接骨!
想起這茬,她心中就憋悶得一團火氣。他分明就是怕她逃了,這才假惺惺到了客棧才接。
「綰綰騙我時,也不遑多讓。」他正過陰沉的臉,白皙的俊臉上一排指痕,依舊泛著痛麻。
男人並不理會,依舊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所以那日,夫人究竟是在茶樓與林觀巫山雲雨,還是在那書肆與韋允安互訴衷情?」
「我竟忘了,沒了那物,倒有許多旁得法子,可讓夫人快活。」
話音剛落,辛宜猛地抓緊他的胳膊,垂眸看著落入她裙衫下的玄黑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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