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一邊,見那些官兵侍衛草草清點過房中屍首,就派了人去給鎮北節度使報信。
恐此事會給少主惹出亂子,他便一路尾隨那人,欲除之而後快。怎料身上傷的重,在半道上就將人給追丟了去,誰知卻因著如此,機緣巧合,竟撞上了她們兩人。
他絮絮叨叨地說,見容知只意興闌珊在桌邊坐著,面上懵懂,便問藹雪道:「阿知小姐怎麼傻了?」
藹雪斜他一眼:「小姐好像是撞到了腦袋,記不起事了。」
木頭湊過面容,眼巴巴打量著容知,試探道:「阿知小姐,您不記得屬下倒無所謂,總不會連少主都忘了罷?」
容知似笑非笑看他:「那又是誰啊?」
木頭撲通一聲跌回椅中,半晌沒說出話。而後又站起身,前廳中來來回回一遍遍地溜達。
「少主去見家主那時,就料到桃源樓可能會藏著埋伏,便指派我和天權兩個過去探探。實在是怪屬下們無能,不但沒能及時知會小姐,還害您落得個連腦袋都壞了的地步。」
藹雪將僅剩的吃食取出,擺在桌上,寬慰道:「公子,這事卻急不得,等小姐的傷養好,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了。」
木頭急得嚷出聲:「都火燒眉毛了,哪裡還等得起?那些官兵已經跟到了林中,這宅子被找出來,也就是旦夕之間的事……算了,我與你說也說不明白,你平日在只鶯鶯樓那種地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懂得什麼?」
他焦躁得失了方寸,話說出口,心中方才知錯。然而覆水難收,他抬頭迎上藹雪徒然僵住的面孔,見她扯出個生硬的笑容,低聲道:「也是……奴婢只一介風塵女子,自是什麼都不懂。」
木頭頓住步子,頎長一條豎在地當中,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藹雪搖搖頭,拾掇起桌上幾人用過的水碗,默默然去了後廚。
木頭訕訕坐回容知身邊,以肘抵抵她,眼光往後進飄著,鬼鬼祟祟道:「阿知小姐,屬下一時失言,您說那位姑娘是不是惱了我了?」
「那你還不快去哄。」
容知慢悠悠轉過面容。木頭看她到眼裡,神情一變,細細瞧了半晌,憂慮道:「您的臉色不太好啊,怎麼看著像發溫病了?」
他本能就抬起手,適才舉到容知額前,想起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又硬硬將手落了,一溜煙跑去了後廚。
藹雪正蹲在地上,收拾著紫砂壺的那些碎片,聽到身後腳步漸近,硬挺著沒回頭,手上動作卻不自在了些,不經意間,指尖就被碎片的尖角劃破個小口。
刺痛使得她雙肩微顫一下,卻聽木頭的聲音惶惶道:「阿知小姐好像發燒了。」
聞此言,她拂袖起身,錯過木頭就往前廳去,木頭踟躕一瞬,還是將她給叫住。
「那、那個……剛剛那話,我心裡不是那麼想的。」
藹雪道:「公子說的是實情,奴婢見識淺薄,什麼忙都幫不到,呆在這裡,也只是個累贅。」
她的語氣淡淡的,臉上也沒什麼神情。木頭霎時沒了主意,憋了稍許又道:「姑娘你明知阿知小姐身邊危機四伏,只因著她對你有恩,便不顧自身安危,一直守著她,僅此一點,就十足難能可貴。」
藹雪向著門外走,回頭望他笑笑,補一句道:「我們鶯鶯樓的女子不通世事,但一個『義』字的道理,總歸還是明白的。」
木頭微怔,邁著碎步隨在她身後,快到前廳之際,忽而又道:「手傷到了的話,還是包紮一下為好。」
他說著,一隻手在懷中摸來掏去,拽出個皺巴巴的帕子,正要遞給她,忽見上頭髒兮兮的,面上儘是赧然,又忙手揣起來,乾巴巴笑了一下。
藹雪看他手足侷促,總算彎了眉眼:「我不打緊的。」
笑得木頭一雙眼沒地方放一般亂瞟。
兩人進到廳中,就見容知趴伏在桌案上,半睡半醒,小臉通紅。藹雪慌忙伸手撫上她前額,而後又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去,相觸之下,發覺她熱度驚人。
「想來是昨夜受了傷的緣故,可惜剛才只買了創藥,這可怎麼是好?」
她鬆開手,容知卻忽地睜大眼,一雙瞳仁黑亮黑亮的,茫茫然看著藹雪,而後伸手按向自己的眉心,語氣惑然道:「你剛剛碰我的時候,我怎麼感覺……」
她說一半,眼睛更亮,搖手招呼木頭。
木頭走近兩步,正踟躕著,容知伸長胳膊,一把將之拽到面前,不分由說就將前額貼向他的眉心。
木頭倏地漲紅了臉,驚慌失措張牙舞爪道:「您您您作甚?」
容知的額頭滾燙,神情卻若有所思,說不出的鄭重。寂寂中,木頭不由也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再動。
半晌過後,容知輕輕坐回桌邊,面上儘是迷茫。
她望向藹雪:「在你那,他是黎公子。」
接著又望向木頭:「到了你那,他又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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