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月為何將內心所想,全說了出來莫非他就這般篤定,他就算告訴她,她也逃不出他手掌心麼?
……事實的確如此。
不過「他逃她追,她插翅難飛」的戲碼倒無需上演,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想跑的意思。
她身上毒未解,縱使跑出京城,躲過搜查,逍遙半個月,總要嘎蹦一下,去地府報導。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反而會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照大朔使臣所言,玄元即將不太平,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
許南清琢磨好一會兒,唯一得出的結論便是,安穩待在皇城底下,至少消息靈通,死也死得明白,比亂跑到犄角旮旯,不明不白慘死要好。
扶寒山月上轎時,她暗戳戳請示。
「殿下,奴婢自知那『阿弟』出處蹊蹺,意欲過段時日,回那上雲村瞧瞧,看能否找到線索,還望殿下應允。」
寒山月垂下眸子,斂去其中蘊含的萬千思緒。
「不急,過明日再議。」
也是,他明日要去皇陵祭奠惠妃。
不過按照現代計時法,現在應該已經是他口中的「明日」了。
一連從昨日戌時一刻,保持高強度工作到現今後半夜,許南清腦中時刻緊繃著的那根「謹言慎行」的弦「啪」地崩斷。
她昏昏欲睡,迷糊想著「現代牛馬零零七,古代牛馬也不賴」,任腳自由前行。
「咚!」
額頭一痛,許南清睜開眼,發覺是自己撞了牆。
寒山月掀開轎簾。
「好端端的,你去撞國師府的牆作甚」
國師府
許南清揉揉眼,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竹林四遍,陰森不見光亮之地,便是那曾經說服文和皇帝,不再追究惠妃中毒一事的國師的居所。
許是處於夜間,許南清只覺可怖,白日尋來,應是片清靜之處。
說來也怪,明日便是惠妃忌日,不知她泉下有知,自己含冤慘死,可會尋來這「兇手」府邸?
「困?」
寒山月打量許南清,見她一副睜不開眼的模樣,淡淡笑著。
「前些日子,江浙知府才送了批上好的茶葉入東宮,連本宮都沒捨得喝,困成這樣,也是難得,賞你了。」
「殿下,比起茶水帶來的片刻清明,奴婢現今,更想好好睡上一覺,」許南清嘴上念叨著困,眼皮子直打架,兩條腿也愈發失去知覺,「奴婢實在是,太累了。」
她迷迷糊糊往前走,不知自己又要撞上牆。
脖頸倏然一緊,原是寒山月在她又要撞上牆之際,一把揪住她衣領,他烏黑眸子發沉,叫許南清看不透,「入轎。」
睏倦當前,許南清顧不得禮儀廉恥。
生怕寒山月反悔,她不等轎子停下來,便捋起衣袖,七手八腳往轎內爬,找准離寒山月最遠的位置後,用軍訓學到的標準姿勢臥倒。
終於不必在外頭吹風,許南清發自內心笑出聲。
「謝殿下。」
四下寂靜,偶有蟲鳴,寒山月遙望對面趴著,毫無形象只顧沉沉睡去的許南清,卻覺心跳加速,砰砰如雷。
他放緩呼吸,稍提衣領。
定是這禮服不合身所致,尚衣局那群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改日,需重罰他們俸祿才是。
許南清一覺睡至天明。
她遠遠聽著鳥鳴,迷迷糊糊睜開眼,對上手邊垂著的絳紅錦緞床幔,困意登時消散。
她一個小宮女,用的只能是素青棉布。
這……是什麼地方?
「醒了?」
熟悉嗓音傳來,許南清循聲望去,寒山月在床旁坐著,手持邊境來的奏章,眼底一片烏青。
「托你的福,本宮一夜未眠。」
他沖許南清笑,「你倒是在本宮的床上,睡得很香。」
許南清記憶在上了轎子之後便中斷,對自己是如何爬到寒山月寢殿大床的一事,全然沒有印象。
可此刻通體舒暢,毫無在偏殿耳房那木板床,歇得腰酸背痛的跡象,她昨夜無疑在這錦床上做了好些美夢。
「奴婢僭越!」
好說歹說是在這床上得了一夜好眠,許南清不至於不敢承擔後果,她從床上翻身下來,直直跪倒在寒山月面前,「還望殿下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奴婢這回。」
寒山月自然不會告訴許南清,昨夜是他親手將她抱到床上,不眠不休盯了她一宿,並未打算追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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