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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她身份卑微,沒有寒山月那與皇帝相融的血脈,再執迷不悟,怕是要被亂棒打出,不如速速棄之。

許南清恭敬叩首,「奴婢謝過陛下。」

「其實在東宮住著,也沒什麼不好,山月待你不薄。」

文和帝語速放緩,目光落到許南清肩頭,顯出兩分揶揄,「否則你身上,怎會蓋著他的狐裘?」

許南清輕輕提了下近乎垂到地磚的披風一角。

「身為奴婢,行事皆要看主子,討主子歡心,便過得滋潤,惹主子不悅,便是死期將至,奴婢並不覺得寄人籬下的日子,有什麼好。」

文和皇帝看得通透。

「你可識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朕待你,不會像山月那般留情分。」

許南清何嘗不知道在哪兒都是牛馬。

但比起做任人宰割的東宮小牛馬,還不如做有些話語權的皇宮大牛馬。

「陛下所言極是,只是奴婢以為,哪怕僅僅在百獸處做個飼養官,也能造福更多獸類,而非顧及東宮一隅。」

文和帝一擺手。

「朕還要與山月去皇陵奠基惠妃,你且回東宮去罷。」

許南清應聲「謝陛下」,緩緩後撤。

她抬步上馬車,輕輕解開搭在肩膀的狐裘,手有一下沒一下揪著臀部軟墊流蘇邊,目視前方出神。

寒山月前日方給她下毒,今朝又予她狐裘,到底意欲為何?

打巴掌,給個甜棗怎地?

可她只是個卑微宮女,寒山月身為當朝太子,甚至敢給皇帝甩臉,有給她這顆甜棗的必要嗎?

而且李順之前還說過,寒山月此人潔癖嚴重,從不讓除跟他多年的李順之外的人,碰他衣物,也正因此,寒山月才一直不找貼身侍女。

但這狐裘……

也罷,猜不透,不猜了。

許南清乘馬車回東宮,步入主殿,正要向寒山月復命,順帶將狐裘物歸原主,無意撞見寒山月在屏風後獨自更衣。

他一身石青色素服,接袖緣邊已除,衣裳粗陋,卻平添三分惹人垂憐的破碎美。

許南清對漂亮可愛的東西,一向感興趣,莫名覺得寒山月此番,如高傲但落魄流浪的可憐貓兒,眼不自主發直。

古人常言「俏不俏,一身孝」,誠不欺她也。

「怎地去皇宮一趟,學會偷看人更衣了?」

寒山月武功造詣不低,許南清過來也沒收聲,他略一側頭,便見她一臉痴迷,手下意識捂住衣襟,「你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此事若傳出去,你名聲還要不要?」

許南清費了很大的勁兒,才把目光從他精緻五官撕下來。

她慢吞吞低頭,恢復做小伏低模樣。

「抱歉殿下,您長得漂亮,穿這身粗布衣也別有一番風味,奴婢是個喜歡美男子的俗人,一不留神,就愣著了。」

寒山月桃花眼微微眯起。

「你誇男子,一向用『漂亮』二字麼?」

「自然不!」

許南清雖然不清楚為何自己恭維那麼一大長串,他只挑著這個詞不放,仍實話實說,「殿下天人之姿,怎可與常人並論?擔得上漂亮二字的,您可是男子中的獨一份兒。」

寒山月語氣發涼。

「本宮倒覺得,你若要陰陽怪氣,直接來個『娘娘腔』更痛快,何必拐彎抹角?」

許南清只覺他在陰陽怪氣。

「殿下,奴婢認為男子中也有相貌不凡,且不弦陰柔之輩,奴婢誠心認為您天生麗質,容顏不輸女子,並無貶低殿下之意。」

寒山月垂眸與她對視,稍顯默然。

常言道「兒隨母」,他母妃傾國傾城,還未入宮,便是名動一方的美人。

他身為其獨子,只青出於藍勝於藍,也正因此,他幼時常因外貌,被宮人誤認為公主。

他自幼心思細膩,思慮比同齡人重,加之長久處於此類處境,不由對相貌相關的說辭愈發敏感。

若有人膽敢誇他貌美,他定會皮笑肉不笑,拔了那人舌頭。

可許南清這番夸辭,他聽了,不知怎的,竟生不起氣。

「牙尖嘴利。」

寒山月微微上揚的嘴角刻意往下撇,片刻後,又禁不住翹起,他理了下衣領,沒讓許南清攙著,自個兒抬步入馬車。

「殿下,您的狐裘。」

寒山月沒回首,只揮了揮手。

「賞你了。」

許南清從披上狐裘便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實打實落回腹中。

果真寒山月潔癖不改,對旁人碰過的東西,便不再要。

虧得文和帝那番「山月待你與旁人不同」話叫她提心弔膽好幾刻,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

可回憶寒山月那句聽不出情緒的「牙尖嘴利」,許南清覺得冤枉。

她當真在寒山月身上,隱約見著林妹妹那股弱柳扶風的憔悴樣兒了,可倒也不全是,畢竟寒山月身居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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