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眼鏡王蛇受驚,緊緊跟隨那落荒而逃的小侍衛,呈盯上獵物的捕食者姿態,許南清迅速從身旁密林里,折了根長樹枝,用力擊地,發出一連串「篤篤」聲。
蛇吐著信子,感應到許南清那邊的氣息,笨拙調轉方向。
許南清早有預料,從折枝那會兒,便一直在蓄力,等到眼鏡王蛇追來,她雙腿使勁兒,猛地往側後方蹬。
拉開一定距離,許南清也不敢鬆懈,她急急呈折線型跑出好幾里,方緩緩回首。
不是預料中蛇張開血盆大口的畫面。
她甚至沒見到蛇影。
怪了,此處雖有高樹雜草,但那已然是成年體的眼鏡王蛇體型龐大,不過片刻,它能躲到哪兒去?
許南清往遠處望去,訝然發覺那蛇竟停在她第一次見著它的地方。
它通體舒展,頸部膨脹處放鬆,頭部稍稍抬起,只是橫在路上不動彈,並無傷人之意。
可它不狩獵,僅在此逗留,又是為何?
早聽聞有不少動物攔路,是因為他們可以感知到超出人類視野的危險,因而通靈性,將人攔下,莫非……
石青身影掠過,寒光在蛇首乍現,許南清認出那是寒山月佩劍,且鋒芒畢露,顯然意在砍蛇,如從夢中驚醒,慌忙大喊。
「殿下,莫傷蛇!」
高舉銀劍微頓,倏然歸鞘。
寒山月足尖輕點,不過呼吸間,便從疑惑昂頭的眼鏡王蛇旁,靈活撤至許南清身邊。
「為何?」他問。
此處雖離蛇較遠,許南清保險起見,為不驚動它,仍未高聲語。
「殿下,那蛇久久不肯離去,卻沒有把人當做獵物,多半是刻意橫在路中,擋住去路,奴婢家鄉有傳聞,萬物皆有靈,動物擋道,前方多是不妙。
「此間乃山腳,上山路不好走,奴婢提議在此處歇息,多做觀察。」
遠處觀望的文和帝見巨蛇不動,且寶貝太子以身涉險,不顧溫公公勸阻,踱步而來。
「南清之言有理,倘若平日,倒也不必急,在皇陵周遭住一夜都成。
「只是明日還有朝會,需商討邊境旱災一事,朕今夜得趕回皇宮,且祭奠禮儀繁多,耗時良久,路又不好走,此刻再不啟程,怕是要趕不上了。」
許南清皺眉思索對策,忽地聽寒山月發話。
「父皇日理萬機,怎可一個故去的妃子耗費如此大心思,您回京城去罷,兒臣會在母妃跟前,替您上柱香。」
「朕並非嫌祭奠惠妃事繁,只是……」
「只是您留下來,文武百官定會以『愛江山更愛美人』的罪名,口誅筆伐。
「母妃生前,最在意的便是父皇您,此事若叫母妃泉下得知,她如何能安心?不若速速回宮,忙您的政務去。」
許南清見他們周瑜打黃蓋般,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心中納悶。
這父子倆的關係,真彆扭。
文和皇帝以手撫膺。
「十三年了,朕一直沒來看過她,甚至未給她上過香,朕心中也有愧,今日車架已行至此,又怎可無功而返?」
寒山月正要反唇相譏,吐出句「貓哭耗子假慈悲」,眼前忽地發黑。
「殿下?」
許南清自從上回在宮裡見寒山月有低血糖的毛病,便隨身攜帶飴糖,以備不時之需,今早見寒山月啟程前沒吃東西,她便大概料到會如此。
「山月,你可是暈症犯了?」
文和皇帝目光一直黏在寒山月臉頰,眼看他氣色愈發不好,眉心微蹙,身形搖晃,慌忙扶住他,「溫福,叫太醫!」
見寒山月唇色發白,許南清忙不迭剝開糖紙,直直往他嘴裡塞。
寒山月心中泛苦,嘴裡卻發甜。
他臥著攢了些氣力,勉強撐起身子,掙開文和帝的臂膀,舌尖將糖塊撥至齒外,面朝許南清。
明察秋毫如他,難得明知故問了一回。
「你往本宮嘴裡,塞了什麼?」
許南清並不覺得寒山月從小到大沒吃過糖,或者不知道糖這種物品,只當他是低血糖犯了,腦子供血不足,一時犯迷糊。
「回殿下,是飴糖。」
寒山月還未發話,文和皇帝已然大駭。
他從袖間摸出龍紋金線錦帕,自然遞到寒山月嘴邊,「山月,你不是最厭惡甜食麼?快快吐出來,父皇給你接著。」
寒山月默然。
他不嗜甜,甚至嘗到甜味就犯噁心不假,可嘴裡那塊糖,莫名不那般招他厭,反倒,還直直甜到他心坎里。
……許南清親手塞的這顆糖,好似與其他甜食不一樣。
「謝父皇關心,兒臣無礙。」
寒山月垂下眼,指尖在太陽穴揉著,顯出精力不濟,「父皇可帶了摺子來?總歸一時半會兒走不了,父皇又心系邊關旱災,大可回馬車上,看奏章去。」
文和皇帝見寒山月若有若無往許南清那兒靠,念叨「本宮頭疼,你來摁」,知道他是在對自己下逐客令。
他收起錦帕,咳了兩聲。
「那成,你倆聊吧,朕還有公務要處理何時可動身,喊溫福知會朕便是。」
許南清沒忘寒山月上回吩咐自己送靖瑤公主一事,她見李順不在,自告奮勇要跟上文和皇帝。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