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許掌事這是發了熱……」
「這孤看得出來。」寒山月罕見打斷他的話,語氣帶著幾分不耐,「不必廢話,孤讓你來,不是要聽你講一籮筐病理,是讓你來救人。」
老院使不敢吱聲,沉默開了方子,讓藥童去灶台煎藥去,隨後想打道回府,礙於寒山月緊繃的臉色,又沒敢提,只好與藥童背來的藥箱大眼瞪小眼。
沉默過於煎熬,老院使顫聲發話。」
殿下,您近來身子可好?針對您那暈症,臣又開了副藥,臣……」
「不必。」
寒山月冷聲打斷他殷勤話語,臉色比外頭的雨夜還陰沉幾分,「限你一個時辰,將她救醒,否則,孤要你的命。」
「殿下饒命啊,殿下!」老院使噗通一聲跪下來,咚咚以頭搶地,「許掌事只是勞累過度,才會昏睡,身子並無大礙,只是需要靜養進補,若此刻強行喚醒,對許掌事乃百害而無一利啊!」
寒山月一愣,語氣緩和稍許。
「既是『並無大礙』,你方才為何不報?」
老院使哆嗦著沉默。
他何嘗不想說清楚?奈何寒山月方才沒給他機會啊!
「說話。」
老院使沒敢說實話,只垂著頭講回許南清。
「許掌事淋了雨,寒氣入體,身上衣裳又濕,於養病不利,最好換套乾的,之後臥床休息。」
「殿下,臣可以告退了麼?」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老院使直覺口乾舌燥,怎奈寒山月一直不發話,他也沒膽量抬頭,看看寒山月是不是被他絮叨困了,直直耗了許久,沒忍住主動問了句。
寒山月紆尊降貴發了聲。
「你今晚就在東宮歇下,她一刻不醒,你就一刻別走。」
老院使哪兒敢說半個「不」?
他叩首告退,「謝殿下。」
許南清醒來之時,迷迷糊糊對上打過一次照面的帳幔。
這哪兒?怎麼看著又眼熟,又不眼熟?
「醒了?」
熟悉嗓音從耳畔傳來,許南清嚇一激靈,本能回了聲「殿下」,看清寒山月眼底烏青,本能要掙扎著下榻行禮。
「你大病初癒,不必行此大禮。」
寒山月扶住她胳膊。
許南清望著窗子照入的明艷日光,頓感不好。
前幾日她從東宮出發去百獸處,天不過剛蒙蒙亮,這會兒太陽都打東邊升起來了……
「幾時了?」久未飲水,她嗓音難免干啞。
寒山月垂眸,從未侍奉過人,但見過不少伺候人的他提起茶壺,緩慢斟了一杯,「怎麼?」
許南清滿心滿眼都是「上班遲到該扣多少工資?」「她現在趕過去將功補過還來得及嗎?」。
她一掀身上錦被,光著腳要往地上踩,「今日當值該遲了。」
「別動。」寒山月輕輕抓了下她腳踝,轉瞬又鬆開,耳根紅了個遍,「本宮給你告了假。」
許南清聞言收回腳,在榻上坐好。
幫她請假就請了,怎麼還把要下榻的她用這種保護姿態推回去?搞得她像個隨時要碎掉的脆弱花瓶一樣。
「喝。」
寒山月不由分說將茶盞遞來,面色緊繃,與當時給許南清下毒的姿態沒兩樣。
許南清邊接過,邊試圖打商量,「殿下,我體內有一種毒就夠了,犯不著您下兩次……咳咳咳,好燙!」
茶水灑了一地,寒山月手忙腳亂扯帕子去擦,沒幹過活,他非但沒擦掉水漬,還將濕潤面積擴得愈發大,「抱歉,我不知道茶會這麼燙。」
許南清看不下去,主動伸手,「我來吧。」
兩人指尖無意碰了一下,寒山月唰一下站起來,飛速往外,「我去叫太醫。」
許南清覺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什麼時候寒山月會道歉了,對象還是她?而且一口一個「本宮」「孤」的寒山月,居然把自稱變成跟她一樣的「我」?
真是活久見。
將茶盞放回原處,許南清正欲閉目養神,餘光忽地瞥見身上衣裳,袖子長了一大截。
而且質地也不對,不似麻布,倒像絲綢……最重要的是,還是男款?
第32章
老院使半夢半醒間,見床頭站著個人,眯眼對上寒山月緋紅的臉,嚇得七魂沒了三魄,當即從床上翻下來,「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殿,殿下,老臣不知殿下要傳喚,睡過了頭,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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