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能、閎巢仍在議論金蟬子,話語間夾雜了各種諷刺譏饞之語。
白錦兒握緊了小小的爪子,想要衝出去,劃破他們的嘴臉,終還是用盡力氣釘在原地。
那兩人說夠了金蟬子的壞話,轉而開始說起取經計劃,又道取經路上的妖物難以湊夠,觀音菩薩正在到處借神仙的坐騎,湊犯錯的妖怪呢!
白錦兒耳中嗡嗡作響,心頭起了一個念頭,靈山下了這麼大的本錢,金蟬子成佛之路是必然要行的了。
她與他已註定無緣,若能再與他相聚一場,便是被當作妖怪打死了,她也心甘情願!
犯錯的妖怪,該如何做個犯錯的妖怪呢?
白錦兒抬頭,忽看到案上香花寶燭,她再顧不得細想,縱身跳上去,咬了一口就跑。
那閎巢、摩能平日專以檢舉、揭發他人為能事,今日竟在佛祖禪房當場捉到了偷盜者,豈有不為這功德心動的,立時喊打喊殺地來捉拿這小白鼠。
白錦兒一心要被抓住,沒跑出多遠,便想繞個圈撞回他們手裡。幸而她心情激盪之下,腳下軟了一下,便在山石後略喘了口氣。
正是這腳下一軟,教她聽到那兩個畜牲的盤算,才僥倖留得殘命。
白錦兒將茶盞捧至唇邊,啜飲一口,繼續道:「那摩能道,這妖精是那金蟬子的心愛之物,咱們抓住她,就剝了皮作成圍脖,待他成佛歸來,就送去與金蟬子賀喜,噁心他一把!」
「心愛之物」四字,被她說得千轉百回。
當天一切都發生得急而混亂,唯有「心愛之物」這四個字卻是清晰明白,在之後的三百年內被她反覆咀嚼回味。
說話的人雖噁心,這四個字卻著實讓她心動。
她還是只未開靈識的小老鼠時,就陪伴在金蟬子身邊,一夕未曾分離,便如他腕上那串念珠一般親密。
但她從未敢想過,她曾是他的「心愛之物」。
這四個字忽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要活下去,再見見他,不計代價地見見他!
她拼了命地逃跑,滿山的護法金剛、菩薩伽藍皆來捉拿她,她也還是逃掉了。
眾菩薩、金剛慌忙去報於佛祖。
白錦兒捧著茶盞,含淚笑道:「紅衫姐姐當時正在佛堂聽經,她聽說是我被緝拿,一時心慌之下,竟用毒勾扎了佛祖手指。」
「佛祖一時疼痛難禁,也顧不得細細盤問,忙喝令金剛去捉拿紅衫姐姐。」
她眼圈兒紅紅,兩行清淚滾落入塵:「我那黃風表兄,眼見得我被圍在佛堂內角,便竄過去,跳起來吃那琉璃盞的清油,又替我引開了一大半圍捕的金剛。」
「我與黃風表哥、紅衫姐姐都成了通緝要犯,一時間,靈山上鬧了個人仰馬翻,混亂無序。」
「佛祖見人手倉促,便調了李天王和哪吒三太子來,將我捉住。」
白錦兒站起身,盈盈拜倒,謝道:「三太子是顯聖真君好友,聽說我認得聖女,他立時向佛祖說情,饒了我性命,只赦令將我流放下界。」
黛玉扶她起來,笑道:「三太子俠義心腸,即便你不說出我來,他也必會救你!」
「是呢!」白錦兒也笑了,「三哥確是好人,他還願意認我為義妹,下界為妖后,也時時照拂我。」
她又嘆了口氣,道:「可惜,我連累了紅衫姐姐與黃風大哥,也被打下界為妖了。」
說至此,她又跪下拜道:「我這次來,就是向聖女求情,希望你能看在過往情分上,救我那表兄一救!」
黛玉早有準備,立時扶住她雙臂,道:「你兄妹皆是有情有義,我若幫得上忙,自然會盡力相幫。」
「不過,以我推算,你那黃風表兄應當無性命之憂才是!」
黃風怪在原書的結局,是被靈吉菩薩帶回了靈山,確實沒有傷及性命。
白錦兒卻道:「當年在靈山一場大鬧,那裡已沒了我們的容足之地,即便活著被帶回靈山,也不過是受那些小人磋磨罷了。」
黛玉手指輕敲桌面,這黃風怪原不在她的救護名單之內,小師兄他們已過了高老莊,這時候布局籌謀,卻也有些晚了。
看她有為難之意,白錦兒落寞一笑,起身嘆道:「聖女今日願聽我說這麼一大番話,我已足感盛情。若救人之事為難,聖女也切莫煩擾,便只當我沒來過吧!」
黛玉心道:時間緊急,智取是不太可能了,唯有以武壓人。
思及此,她心下已有了盤算,便笑道:「你既然已來向我說過,又怎麼能當沒說過呢?」
她站起身,淡然笑道:「金蟬子是我夫婦摯友,你是他的故人,理當替他照拂。你表兄之事,我會設法,且放心罷!」
「故人」二字,又引得白錦兒落下淚來。
金蟬子轉了十世,早已不知她是故人,如今黛玉願稱她一聲「金蟬子的故人」,比那「心愛之物」四字還沉甸甸地有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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