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今天,她忽有了實體,降落在這個世界的一片叢林裡,當日便遇上鍾離老人。
鍾離老人說這裡是祝家莊,一個從未聽說過的地方。
看她哭得可憐,鍾離老人便認她作了孫女,帶回家裡,好衣好食,求醫問藥,日常冷水都不叫她沾一分。
五兒伸出自己的兩隻纖纖玉手,白嫩細膩,一點兒不見粗糙。
前世今生,她都被嬌養得好好的,倘若真的嫁給三郎,她做得了一個糙漢子的媳婦麼?
她可是連條手帕都不會繡,麵湯也不會煮啊。
五兒心思沉浮,一會兒喜一時憂,待到正午時分,外間紛紛嚷嚷吵鬧起來,許多軍馬慌裡慌張跑來跑去。
鍾離老人出去查看,原是梁山泊的人在攻城,不知他們如何繞過了盤陀路上各種機關,徑直殺奔莊門而來。
祝彪帶人疲於奔命,顧不得再來糾纏五兒。
鍾離老人緊緊閉了院門,除了出門買米買菜,便是與五兒呆在家中,輕易不出門一步。
過了兩日,鍾離老人出去買鹽,聽莊上相熟的人說起戰況,這兩日打得有來有往,梁山有幾個賊寇被捉了,扈家莊的一丈青也被梁山擒了去。
又過得兩日,有祝家莊教師欒廷玉的登州師兄弟來幫手,男男女女帶來了許多人,祝家莊的人喜氣洋洋,似乎勝利在望。
鄰近相熟的人家都開了門戶,探得無事,開始陸續在街上行走買賣起來。
打鬥聲白天黑夜,不時有受傷的人血淋淋從門口走過,血腥氣白天黑夜不散。
五兒受了驚嚇,犯了舊疾,鍾離老人只得冒險帶著她去醫館診脈。
祖孫倆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忽聽身後一陣馬蹄聲響,鍾離老人忙護住孫女兒靠街邊站了。
塵土飛揚,二十多個軍漢推搡著一人,奔走進來,沿途歡呼道:「又抓住梁山賊寇了!是欒教師的師弟孫提轄親手抓的!」
圍觀的百姓便哄然喝彩。
那被抓住的人用麻繩捆縛著,身形精壯,人高馬大,卻比傳說中的賊寇威武許多。
鍾離老人掛心孫女,只撇了一眼,就不再看了。
忽聽身旁的五兒輕叫一聲,周身顫慄不止,竟而暈倒在地。
鍾離老人大驚,忙扶住孫女,急喚道:「五兒,五兒,你怎麼了?」
周圍鄰人見有人暈倒,都簇擁過來,幫著將五兒背負起來,急急送往醫館。
鍾離老人心急如焚,在後扶著孫女快步越過那被綁縛的人,一眼也沒有多看。
被抓的正是石秀,登州孫立、孫新一行八人前來投奔梁山,自告奮勇進祝家莊做臥底。
今日,孫立有意人前做戲抓了石秀,以備裡應外合攻破祝家莊。
石秀被綁迴路上,遠遠瞧見了五兒爺孫倆,他忙垂頭掩飾,誰知一個照面間就被五兒認了出來。
眼見得五兒憂急暈倒,石秀也是心下煎熬,但打破祝家莊就在這兩日,豈能因一時不忍壞了梁山大計?
石秀被祝家莊的人綁縛回莊,孫立有意獻計,叫祝朝奉將他與先前捉住的秦明等七人一起裝進囚車,等待解往東京。
有孫立等人居中維護,每日飯食皆是管夠,倒是沒有十分遭罪。
可石秀心下惦記五兒,即便有酒飯在手,又如何下咽得入喉?
最先被捉的時遷,囚車正在他左近,見石秀捧著飯碗只是發呆,便叫道:「哥哥,你那飯若是不吃,遞給小弟受用吧?」
石秀心下煩惱,聽得這話,隨手就隔著囚車柵欄遞了給他。
晚上,祝家莊莊客再送飯時,他仍然吃不下,又要遞給時遷。
另一邊囚車裡裝著秦明,最是脾氣火爆,見他這般愁眉深鎖,大叫道:「兀那石秀兄弟,男子漢大丈夫,死便死矣,做什麼擺出這般愁哭哭婦人姿態?」
石秀道:「我並不怕死,只是擔心家裡人替我難過,她身子不好,倘若急出個好歹卻如何是好?」
時遷疑惑道:「哥哥,咱們日前離了薊州來此時,你還是光棍一條,哪裡就多出家人來?難道說的是楊雄哥哥,他雖外號叫做病關索,身體卻也沒啥病啊!」
他後邊囚車裡裝著王英,聽得這話,怪眼圓睜,將遠處的石秀上下打量一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原來這新上山的喜歡這調調,我的娘哩,怪噁心的。
石秀搖搖頭,胡亂將一碗飯吃了,靠著囚車閉目養神,心下盤算,若悄悄央求孫家兄弟將他放了,出去找五兒說個清楚,不知會不會影響大計。
這主意在他腦海里盤旋了一周,又無聲無息消失了,左右三兩天就出去了,那時再去找五兒,才是萬無一失。
月上柳梢,七輛囚車內,六輛里響起鼾聲,唯有石秀只是靠著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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