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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這畫可以賣給我嗎?」許決畫完之後,這個男人眼裡充滿炙熱的光,興奮地對他說。

「不賣。」許決冷漠地回答。

這讓男人大吃一驚,他扯過旁邊的小凳子,和許決面對面坐著。

「我忘了介紹,這是我的名片。」男人拿出一張黑色燙金名片遞給許決。

「不好意思,不管你是誰,我都不賣。」許決冷冷道,「而且對於你是誰,我一點兒不感興趣。」

男人面露尷尬,隨後又開懷大笑。他收回名片,自我介紹道:「小伙子,我叫樊山盡,是一個不入流的導演。剛剛可能我太激動了,因為你的畫實在太吸引我了!」

許決這才看了一眼樊山盡,沒說話。

樊山盡繼續說:「這條街是長明街,也叫試藝街,運氣好,可能直接被導演或者傳媒公司選走,然後包裝出道。」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許決語氣漠冷。

樊山盡哈哈大笑,他拍許決的肩膀:「小伙子,藝術的價值難道不是被人所理解,尤其是被在乎的人理解?」

許決:「你可能誤會了,我畫畫不是因為什麼藝術,而是因為無聊,打發時間的。」

樊山盡:「你可以騙得了我,但是騙不了自己。不然——」樊山盡的手指,觸摸白紙上的薔薇花,面色冷峻在許決耳邊道,「你畫的花,為何在哭?」

許決瞳孔收縮,他慣性地蜷縮身體,默不作聲。

樊山盡站起身,音調高昂:「許決,試試畫紅玫瑰,它更適合你。」

樊山盡看到許決在畫板右下角留下了名字,他將自己的電話寫在多餘的白紙上,笑著對他說:「藝術讓我遇見你,別看我老,其實我心態可年輕了,有什麼藝術上的困惑,歡迎隨時來找我。」

許決手緊緊攥著樊山盡留下的紙條,眼光盯在藍色薔薇花上,如一尊萬年巍然不動的佛像,看不出喜怒哀樂。

夏季的狂風暴雨瘋狂地敲擊門窗,許決內心隱隱生出不安。

因為他已經很久沒見到白楚之。

好像一直被握在手心裡的風箏,突然斷了線,他茫然無措。

更多的還是擔憂。

他到底在哪兒?

白楚之的死訊被白承宗狠狠地按在內部,一個偌大的白氏集團少爺之死,連訃告都不曾發出。

冷清至極的喪禮,潦草地起棺,葬入地。

許決心裡的不安如虬枝瘋狂生長,他無路可走地聯繫了那個神秘的男人樊山盡。

他直接問樊山盡:「你知道白氏集團嗎?」

樊山盡:「略微了解。」

許決問:「白楚之,你知不知道?」

樊山盡在電話這頭眉頭微皺,他遲頓片刻,回:「我知道,許決。他已不在人世。」

心中的那根弦,被壓抑得太久,一下子猛然斷開,使得許決口吐鮮血地猝然掛掉了電話。

他的面孔如將死之人蒼白,爆炸的情緒在他的胸腔炸裂開來。

他在昏暗的房間裡,抱頭痛哭,死死地將白楚之的畫像和藍色薔薇花,如同抱深愛之人,牢牢抱在懷裡。

夢裡,白楚之夢寐的笑臉,宛若晨曦的微光,將他孤獨脆薄的心,點亮。

如果他能被允許,他想也回給白楚之一個最完美的微笑。

可惜,已經沒有了如果。

外面的風雷電掣一閃一閃,划過許決的臉,他的臉色布滿,如蛇般的陰翳。

他頹然地站起,找到打火機,點燃畫紙,一張接著一張,焚燒的火,迅速蔓延,吞噬整個房間。

他隱沒於熊熊火光中,烈火灼燒他的背。

他如蛻皮的蛇,陰冷地又是哭又是笑。

這麼多年,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被他奉之為神,是撫平他孤獨、不被世人所理解傷痛的信仰之神。

到底是誰摧毀了他的神?!

火光中,他發出低吼的怒聲,如暴怒的野獸,眼冒火光地要撕毀整個世界。

他想起了把白楚之肆意攬在懷裡的讓他咬牙切齒恨得牙痒痒的那個人!

被積壓的怒意與嫉妒,重新在他心中燃燒。

他要傅朝死!

他蓄謀已久,要一刀讓他斃命。

許決眼睜睜地看見傅朝將刀尖刺入自己的心臟,他孱弱的身體,緩緩倒下,倒在被鮮血染紅的地毯上。

不知為何,他對傅朝的滿腔恨意,逐漸潰散。

也許,他是這個世界上,曾與白楚之最親密的人,他的身體上殘存白楚之的味道與影跡。

他放棄了殺他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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