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抬眸看她,「不是讓你改了稱呼,這是宮裡,讓人聽著多不好。」
「這也沒有別人,」文奉儀習慣了,但明思提醒,她只得抿了抿唇,改口喚了宮裡的稱呼,「姐姐。」
宮中妃嬪多以姐妹相稱,明思也可以脫口而出,倒是文奉儀,覺得這個詞份量十足,聲音微微顫抖。
明思笑了笑,回了方才那話,「抄寫經書自是有用,你多抄些,咱們的分開放。」
文奉儀看見明思的笑意,紅了耳廓,「我抄了許多呢,姐姐有何用處,儘管拿去,我也用不著。」
「靜晗,你手上的凍傷好了沒有?」明思覺得她這個人和名字一樣,安靜內斂,若不說話,都不容易注意到她。
文奉儀摸了摸手背,喜不自勝,「早就好了,姐姐送了那麼多炭火給我,早超出了奉儀規制,謝姐姐。」
她本不想入宮,誰承想能見到明思,還能得明思關心,覺得入宮真好。
「楊承徽可還刁難你?」明思垂眸抄著經書問她。
文奉儀滿眼感激,「不曾,有姐姐幫我,日子好多了,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姐姐。」
「你陪著作伴,就算是報答了。」宮中的日子實在無趣,若沒有人相伴,只叫人悶得慌。
抄了會經書,眼看著日頭高起來,文奉儀便提出告辭。
明思本想留她用午膳,卻被推拒了,走得極快,生怕明思會留她。
「文奉儀來了這麼多次,從不留下用膳,一回也沒撞見殿下,極懂分寸。」銀燭見久了,便也對文奉儀愈發尊敬。
「她若不懂分寸,我也不會留她。」在西北的明思稱得上一句「善人」,入了宮,善心已死,與文奉儀交好,不過是打發時間。
假若文奉儀與她爭寵,她絕不會再親近。
范嬤嬤說:「主子通透,文奉儀不爭不搶,確實能結交。」
入了宮誰不想爭奪寵愛,文奉儀這樣的,後宮難得一見。
才提及楊承徽,用了午膳,就聽小陶子說:「今晚楊承徽侍寢。」
明思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瞧,宮裡頭有的是能爭會搶的。」
范嬤嬤:「楊承徽費盡心思巴結太子妃,年節這些日子太子妃免了眾妃嬪請安,她還是一天不落去正賢堂,難免遇到太子殿下。」
只怕請安是假,邀寵是真,但太子妃忌憚明思,相比之下,楊承徽是她的人,自然是寧願太子寵幸楊承徽,也不想太子去風荷苑。
「可我也有幾日沒見殿下了呢。」明思單手支著下頜,視線落在窗外一顆玉蘭樹上,嘴角噙著一絲壞笑。
雖已立春,但京城氣溫還低,萬物不曾舒展枝葉,獨這棵玉蘭,不動聲色長出了小小花苞,靜待花開。
「主子想怎麼做?」明思連太子妃侍寢都搶了,搶個楊承徽的侍寢,范嬤嬤見怪不怪。
明思視線順著玉蘭花的粗壯枝幹下一,一簇簇菘菜點綴著風荷苑,年前種下的菘菜,已經飽滿翠綠,差不多可以下鍋了。
明思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將那幾顆菘菜采了,送到古拙堂,就說是我親手種的,讓殿下嘗嘗鮮。」
菘菜這東西古拙堂怎會沒有,但明思親手種的,這般心意便是龍肝鳳髓也換不來。
馮忠收下菘菜,一面叮囑小太監拿去膳房讓廚子好生拾掇,一面尋著機會將此事回稟給了太子。
裴長淵又不傻,哪能體會不到她的小心思,隨口道:「明良媛一片心意,那晚膳就擺在風荷苑吧。」
「是,奴婢遵命。」馮忠手持拂塵退了下去,安排小太監準備。
蔣陵正好從外邊進來,有些詫異,「今晚殿下不是召了楊承徽侍寢嗎?」
太子去正賢堂用午膳,遇到了來請安的楊承徽,太子妃明里暗裡說太子許久不曾去楊承徽那,順水推舟,太子就點了楊承徽侍寢。
可聽馮忠的意思,今夜殿下要去風荷苑用晚膳,就
明良媛那性子,殿下進了風荷苑,還出得來嗎?
馮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殿下心意,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整個東宮,也就只出了這麼一個「善妒」的妃嬪,偏生殿下還寵著,誰敢說什麼?
風荷苑的菘菜送去了古拙堂,晚膳時,又由前院的膳房製成菜餚,送來了風荷苑。
幾顆菘菜,足足讓廚子做了三道菜,白灼菜心,菜梗燉肉,和醋溜菘菜。
裴長淵夾了一筷子醋溜菘菜到明思碗裡,「你定然愛吃這個菜。」
醋溜菘菜,愛吃的不是菜,而是醋。
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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