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嬤嬤用帕子為她拭淚,「奴婢看得出來,殿下不來風荷苑,您也不高興,何苦這樣互相折磨呢?反倒讓外人得意。」
「趁您還懷著孩子,您得想法子讓殿下重新回到風荷苑,您和孩子,都需要殿下。」范嬤嬤伺候明思一年,一年的主僕情誼,她是真在意明思,希望明思別因為一時想岔而走錯了路。
「主子,范嬤嬤說的對,」銀燭的眼淚流得比明思還要凶,「殿下還是在意您的,咱們還有機會。」
若不在意,馮忠就不會一日數次的過來問候了,從前主子和殿下和和美美,風荷苑上下都高興,這些日子,誰都過不好。
明思把眼淚擦淨,心裡已經有了成算,「范嬤嬤,我若想讓孩子提前幾日發動可以嗎?」
范嬤嬤沉思片刻說:「柳太醫說胎兒發育健全,您這些日子心緒不寧,本就有可能早產,風荷苑隨時待命,您打算哪日?」
明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明,「除夕夜。」
*
年年除夕,本是闔家團圓,倍加歡慶的時節。
可今年,東宮卻一點新歲的喜意都察覺不到,雖也照舊張燈結彩,但因著主子心情不好,底下人不敢玩鬧,個個嚴肅謹慎。
古拙堂尤其是,馮忠時時刻刻提著心,一邊顧忌著太子這邊,一邊還要照看明良媛,恨不得把自己劈開來用。
大年下的,馮忠實在笑不出來。
「風荷苑可好?」太子殿下面上亦是沒有任何喜意。
「回殿下,一切都好,柳太醫今日當差,守著呢。」類似的話,馮忠不知回了多少遍,太子殿下分明惦記著,可又反常的不去風荷苑探望,他也是弄不明白。
裴長淵點點頭,「去宮宴吧。」
除夕夜宴和往常一樣熱鬧,歌舞不休,這種場合,太子妃的「病」終於痊癒,坐在了太子身側。
只不過太子滿臉肅容,格外冷峻,太子妃心裡犯怵,並不敢搭話,兩人本是夫妻,卻如同陌生人一般坐著。
除去給皇上皇后敬酒賀歲時,裴長淵就沒笑過,酒倒是連著喝了好幾杯,朝臣們看在眼裡,心裡不由地納悶,太子殿下這是為了何事「借酒澆愁」呢?
馮忠候在太子後邊,想勸,又不敢勸,他是最清楚殿下為何發愁的。
感情這東西,真折磨人啊。
誰能想到太子殿下,也會有為美人折腰的一天。
就在馮忠想七想八時,一個小太監在側門沖他招手,馮忠認出了那是風荷苑的小陶子,悄悄走了過去。
只聽了小陶子一句話,馮忠連忙回到太子身側,「殿下。」
「何事?」裴長淵手中是剛倒滿的酒杯。
馮忠急道:「明良媛發動了!」
「哐當——」滿杯的酒盡數灑在桌案上,發出不小的動靜。
裴長淵面色驟變,「不是還有七八日嗎?」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去風荷苑瞧瞧?」馮忠想著宮宴還未散,太子離去不妥,不如他去瞧瞧。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太子猛地起身,疾步離去,驚得眾人紛紛扭頭。
太子妃心中暗暗得意,明思早產了,就不信她這次還不死!
馮忠可顧不上太子妃想什麼,趕忙去向皇上皇后告罪,然後追去了風荷苑。
「啊——」裴長淵才進風荷苑,就聽見了明思痛苦而壓抑的喊聲,頓時抿緊了唇,心跳得要從嗓子眼裡出來。
「參見太子殿下!」院子裡的柳太醫等人紛紛行禮。
「免禮,」裴長淵大步走進去,「柳太醫,不是還沒到產期嗎?」
數九寒天的,柳太醫額頭卻冒了汗,「回殿下,許是近來娘娘鬱鬱寡歡,情緒波動,提前發動了。」
「會有危險嗎?」裴長淵攥緊了拳頭。
柳太醫聲音在抖,「醫女與穩婆已經進去了,娘娘與皇嗣向來康健,照理來說提前幾日不礙事。」
「啊——」屋內又傳來明思的哭喊聲。
聲音並不大,卻夾雜著痛苦,落在裴長淵耳中猶如剜肉之痛。
她還懷著孩子,他卻令她鬱鬱寡歡,身為孩子的父親,他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連看也沒來看過她一眼。
即便那夜她不曾回應他,他又何必與一個有著身孕的姑娘計較呢?
「若是她和孩子出事,你遲早要後悔。」
皇姐的話猶在耳邊,他後悔了,他已經後悔了。
裴長淵深吸了一口氣,冷聲下令,「去太醫院將所有當值太醫都請來,柳太醫,務必保全明良媛母子,孤重重有賞。」
「是,微臣一定竭盡全力。」即便沒賞,柳太醫也不敢大意。
裴長淵想進去瞧她一眼,卻被眾人攔住,此時寧國公主聞訊趕了過來。
「皇姐。」裴長淵看見她,好像看見了主心骨。
「你別急,提前幾日發動也不少見,」寧國公主拍了拍弟弟的胳膊,勉強維持著鎮定,「你是儲君,若是讓父皇知道只怕要不悅,我進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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