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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像是已經認定,穆夏離開小鎮了,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客廳的電話鈴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陳青洲回過神來,正想起身去接電話,陳奶奶的房間傳出了動靜,老太太顯然沒睡熟,或者壓根沒睡,聽到動靜就起來了。

陳青洲也沒爭著去接,老太太還沒徹底糊塗,總愛逞能,他還是秉承著儘量縱容的心態去應對。

陳奶奶講電話的聲音也很真切,陳青洲聽得清清楚楚,更能感受到語氣里的那種震驚和慌亂。

「啥……這麼突然……前些天不還好好的……得去的,讓我孫子送我去……唉,這什麼事兒,雨才剛停……」

電話掛斷時,陳青洲已經走出房間了,抬手無意識地用毛巾擦著頭髮,問道:「奶奶,怎麼了?」

陳奶奶坐在沙發上佝僂著腰,雙手垂在腿上,月光照耀著那張布滿皺紋的老人臉,她像是從另一件事中看到自己,啞著嗓子告訴陳青洲:「你邵姥姥沒了。」

就是陳奶奶和穆老太太經常去家裡打牌的邵老太太,陳青洲明顯記得前兩天還見過,他去邵家接陳奶奶,邵老太太看著極為正常。過去三個老太太都住在村里,相距不到一條街,陳奶奶和穆老太太也是因為在邵姥姥那兒打牌才認識的,這麼一個好熱鬧的老太太走在了最前面。

陳青洲深諳世故,停下了擦頭髮的動作,問她:「要過去麼?我陪你過去。」

陳奶奶坐在那兒不動,自言自語似的:「要去的,要去的。」

這是他們這邊兒的習俗,關係親厚的人死了,不論早晚都要去看看的,若是關係再好些,還要陪著對方的家屬聊聊天,大概類似於守靈,只不過和家屬不是一種身份。

祖孫倆十點多鐘到了邵家,幾個眼熟的老頭老太太都擠在屋子裡,看樣子是邵阿姨一一通知的,眾人低聲說著話,氣氛哀傷又詭異。

陳青洲一眼看到人堆兒里的穆老太太,遲鈍地意識到,穆老太太肯定是要來的,那穆夏豈不是自己在家,外面時不時地還在打雷,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

寒暄到半夜,大家才散,陳奶奶打算明天辦喪事了再來,晚上還得跟著陪一陪,當是送邵姥姥最後一程。

陳青洲陪著她回到家裡,老太太也累了,很快就睡著了,大概是心裡驚慌,有些說夢話,偶爾叫出兩聲,陳青洲躺在床上聽著,手機抓在胸前,到底沒忍住,給穆夏發了條消息。

「明天辦喪,害怕跟我說。」

他知道穆老太太肯定是要去的,穆夏就得自己在家,雨季一來短時間內不會放晴,她那麼點膽子,肯定會害怕。

發完消息他又開始後悔,他這話說太早了,害怕也是明晚的事兒,他提前一天發乾嘛?

陳青洲帶著那股悔意入睡。

而直到第二天下午一點多鐘,邵家的小區離勝利小賣部不遠,震天的吹打聲都傳到他耳朵里了,穆夏也早該自然醒了,卻還是沒有回覆,像是在報復他不回復她那句話。

陳青洲含著股氣,一遍遍玩那個叫FRVE的消除遊戲,分出就沒打過五位數,手機都要沒電了。

穆夏在這個時候殺進了小賣部,他還以為是幻覺,眼睜睜看著她從手裡那個印著LOGO的紙袋子裡掏出件黑色的T恤。

下一秒,T恤被穆夏丟了出去,兜頭覆在他腦袋上。

陳青洲嗅到了一股新衣服獨有的氣息,但跟他以往穿的廉價T恤又不一樣,帶著股虛無縹緲的昂貴的味道。

他把T恤拿了下來,看向穆夏的眼神有些呆愣,沒等開口,穆夏歪著腦袋,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霸道地跟他說:「就那幾條消息,你至於一天不回我微信?他叫我『媳婦兒』,你就真信我跟他領證了是吧?」

陳青洲下意識想反駁說「沒有」,可他確實失去理智地覺得穆夏和那個叫方小狗的人有些什麼,真像穆夏腳踏兩隻船似的。殊不知他現在一下變成了被動的位置,明明在這一刻之前他還堅定地認為這個小矛盾的過錯方是穆夏。

他低頭看了一眼那件黑色的T恤,不答反問:「這什麼?」

穆夏兩句話就把他那天生氣的點都解釋完了,說:「不就是扔了你一件破T恤,看把你氣的,難不成我還用搓衣板洗乾淨了供起來?賠你一件新的。」

陳青洲聽說是賠償,立刻就像丟掉燙手山芋似的:「不要。」

穆夏挑起嘴角:「你少矯情,必須要。」

陳青洲挑釁地問:「憑什麼?」

「憑我挑了一晚上,眼睛都花了。」穆夏隨手把紙袋扔到地上,雙手撐著收銀桌,居高臨下地俯視他,「陳青洲,我逗你的,其實是專門給你買的,只不過今天才到,你真的不要嘛?」

他一下子就什麼氣都沒了,只剩下個「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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