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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晝站在那裡有點懵,張裕舒打開車門從另一側下車,走到他旁邊,平靜地開口:「走吧。」

林驚晝沒動,張裕舒有點不高興地皺眉:「不是你要來這裡的嗎?」

林驚晝吸了一口氣,邁出一步之後又頓住,他抬起臉,茫然地說:「往哪裡走?」

張裕舒長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他前面,給他帶路。

林驚晝步伐有點不穩,他很慶幸,他今天喝了酒,一切都可以讓張裕舒理解成他酒品很差。

這個小區離鼓樓大街很近,房子是他和張裕舒分手之後買的。

林驚晝後知後覺,很多事情的時間,他都是基於這件事來記憶,分手成為了一個繩結。

這是個老小區,分兩個區域,林驚晝住的那一邊,有一個只有住戶才能進入的花園,但是物業審美很差,花園打理得像道路綠化。加上北京的塵土,整個花園都是灰頭土臉的。

林驚晝在這裡住了很久,無聊的時候會到這個花園裡來坐著,給長得最張牙舞爪的那叢灌木葉子一片一片擦灰,他稱之為解壓小遊戲。

張裕舒看起來對這裡確實不熟,他站在單元門門口確認了好久,才推門進去。

小區加裝了電梯,張裕舒按了頂樓的按鈕。

林驚晝一言不發地跟著,直到走到他曾經的家門口,看到張裕舒很快速地輸入了一串密碼,門鎖發出滴的一聲。

林驚晝有點發怔:「你不是說你沒來過嗎?」

而且也不是這樣的,他沒有用過密碼鎖,他留給張裕舒的就是一把鑰匙。

張裕舒沒說話,他只是伸出手,拉住了林驚晝的胳膊,有點用力地把他扯了過來,推進了家裡。

月光亮堂堂的,房間裡銀輝浮動,世界只剩一個輪廓。

林驚晝站在那裡,面對著空蕩蕩的客廳,僅有的幾件家具都蓋著白布。

那高高堆起的,如同墳塚。

林驚晝有些難以呼吸,他面對著自己的墳。

張裕舒打開燈,光一下子亮起,帶著微微的暖色調。他走過來,毫不在意地掀開林驚晝面前的白布,徑直坐在了皮質的沙發上。

心慌的感覺被驅散一點,林驚晝使勁眨了眨眼睛,然後偏過頭,裝著好奇那樣,四下看了看,問:「這裡為什麼這麼空?」

張裕舒往後靠在沙發上,背挺得很直,他不太在意地說:「這你應該去問林驚晝。」

林驚晝抿了一下嘴唇,心裡想著,不是這樣的,當然不是這樣的,他明明留了很多東西在這裡。他收藏的那些cd,打口帶,黑膠唱片。沒有拆封過的書,粉絲給的手寫信,這些年各地出差撿的石頭,購買的紀念品,還有滿滿一個盒子的吉他撥片。

他每到一個地方演出,就會在表演時用過的吉他撥片上寫上地點和時間,帶回家之後丟進餅乾盒子裡,突然有一天就堆滿了。

「怎麼會這麼空?」林驚晝苦笑起來,聲音很輕很輕,「怎麼會呢?」

張裕舒坐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

這份安靜太難捱,林驚晝突然轉身,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他和張裕舒對視,聲音有些大:「他怎麼可能不給你留東西?」

林驚晝咬著牙,眼睛也有點紅,他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妥當,就使勁一揮手,好像想把這句話扇走。

張裕舒突然站了起來,他很冷靜地說:「這裡有一個我不知道密碼的保險箱。」

林驚晝愣住:「不知道密碼?」

張裕舒走到書房的門邊,按住了門把手。書房的採光不好,一開門,就有一種陳舊的氣味。

書房也是空的,只剩下當時裝修的時候,林驚晝定製的那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櫃,仍站在那裡。

張裕舒伸手進去,打開那個暗格,從裡面拿出了一個保險箱。

保險箱不大,一隻手就可以托住。

張裕舒拿著它,盤腿坐了下來。

林驚晝下意識學他的動作,坐到地上才注意到書房的地毯也還是原來那一個。林驚晝伸手摸了摸,觸感依舊柔軟,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著的。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中間擺放著那個保險箱。這是一個相當老式的保險箱,甚至還是四位密碼鎖。

林驚晝感覺自己酒醒了不少,他伸手撐臉,說:「你是不是把密碼想的太複雜了?」

張裕舒不太高興地講:「莫名其妙給我留了一套房子,又莫名其妙藏了一個保險箱,密碼也沒寫在遺囑里,叫我怎麼猜?」

林驚晝眼睛亂飄:「他肯定是覺得你肯定能猜到的。」

張裕舒抱起胳膊,不爽道:「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林驚晝用手指點了點保險箱:「你不如想簡單點。」

張裕舒立馬說:「我沒有想。」

林驚晝長長地「哦」了一聲:「那你現在想想。」

張裕舒表情有點嫌棄,他伸出手,按了四個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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