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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春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根笛子。

「這是我那個丟三落四的朋友落下的,好多年了,他也不會回來取了,今天和你有緣,送給你了。」柏春把盒子推向林驚晝,神情很安靜。

林驚晝眼睛變得很酸,他使勁眨了眨眼,視線中的笛子有些模糊,輪廓虛無。

林驚晝費了好大的勁才遏制住眼淚,他拿起這根曾經屬於他的笛子,只覺得重得不可承受。

「如果一個陌生人跟你說,你的朋友重生了,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會相信嗎?」林驚晝聲音有些艱澀。

柏春搖了搖頭:「浮生暫寄夢中夢,我不敢信。」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越深,越不敢相信。」

柏春的聲音平淡,但聽來如金石之聲。

「前世已經是過往了,理智的人應該斬斷過去的塵緣,向前走。非要相信的人,不是情種,就是傻子。」

柏春覺得林驚晝的表情太苦悶,於是他輕點了一下桌子:「你得吹一曲,才能拿走這個笛子。」

林驚晝深吸一口氣,站起來,他走到外面,面對著那棵頑固的,不開花的樹。

這一次如同兩人初見之時交換了身份,林驚晝背對著他,閉上眼睛,笛聲猶如飛鳥。

一曲終了,柏春站在他的身後,隔了一段距離,鄭重地說:「你不是說要看面相嗎?你這一生,會幸福平安的。」

林驚晝舉起笛子跟柏春揮了揮手,他的眼眶通紅,邁出離開的第一步時,眼淚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

林驚晝始終沒有回頭。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過去的一切他都可以捨棄,但是張裕舒不行。

第35章

林驚晝去找柏春的那一天,張裕舒晚上有一個應酬。

這個圈子最愛喊人吃飯,有錢有勢的人太多,借著飯局稱兄道弟,一張桌子上也總有幾個想打通門路的小明星作陪。

張裕舒最煩這種飯局,酒都不用喝兩杯,資方就開始一邊吹牛一邊趁機揩油。

那些小明星要麼諂媚要麼忍耐,兩種表情都讓張裕舒覺得厭煩。

他想起小時候,下過雨,花園裡會出現很多蝸牛。

蝸牛爬得很慢,在綠色的葉片上也很顯眼,很容易就可以抓住。

張裕舒記得他喜歡捏著蝸牛的殼,然後用手指戳它的身體,蝸牛一碰就會縮,身體扭來扭去,有些可憐。

有一次,手裡的那隻蝸牛怎麼都不願意縮回殼子裡,張裕舒有點生氣,那一瞬間,他萌生了要把它扔到腳下踩碎的念頭。

它這麼弱小,憑什麼不聽話?

連小孩都會有這麼殘忍的念頭,何況是擁有著權利的成年人?

有時候張裕舒也會想,這樣的飯局參與多了,他是不是也會覺得被人討好是一種理所當然?

張裕舒皺起眉,轉了轉小指上的戒指。

「張總,好久不見啊。」一個不算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來人特別熟絡地坐在了張裕舒的身邊。

張裕舒看他一眼,微微點頭:「小蔣總。」

蔣圖南是個典型富二代,愛玩,大方,朋友多。但他不喜歡飆車和模特,最大的愛好是拜佛。

張裕舒和蔣圖南認識是在幾年前,他接手蜚聲唱片的第一年,他爸爸在北京的一個好友給他辦了個慶功宴。蔣圖南過來,送了他一棵黃金樹擺件。

蔣圖南說這是黃水晶加金箔,特別靈。

張裕舒看著他手上多得幾乎成為護腕的木質手串們,難得卡了殼。

蔣圖南繼續說,他還特意去找大師開了光,送給你,祝你們公司蒸蒸日上。

張裕舒冷不丁來了句,我認識個很討厭的人,也特別信這個。

蔣圖南挑眉,一針見血,但你看起來很在意他。

張裕舒沒理他,但蔣圖南和討厭的人是同一類自來熟,不理他也起勁,相處半小時,蔣圖南已經要跟他拜把子了。

後來也總是在宴會和飯局上見到,一來二去,也能勉強算是半個朋友。

「最近在忙什麼呢?」蔣圖南問他。

「思考年會如何逃掉致辭環節。」張裕舒說。

他的表情放鬆了一些,同時也捕捉到蔣圖南身上帶著香灰的氣味。

「你又去燒香了?」張裕舒看他。

蔣圖南伸手拿了個和牛撻,咬了一口說:「對啊,生活不順的時候,我就愛去抄經,上香的時候心裡就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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