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喜愛與臣子的妻子廝混,便讓錦衣衛大肆收集臣子妻妾的消息,遇見地位一般又足夠心動的人,便示意萬雲對臣子威逼利誘,以助他「雙修」的名義,將人暗中帶進宮。玩弄夠了,再賞個官位或者金銀珠寶打發。
如今他還在煉丹,被他請進宮的那群高人以煉丹用藥的名義,在民間肆意搜刮名貴藥材、藥方。一個月前,李審言聽到他們的私下密談,有戶富商家中收藏了一棵兩百年老參,本是留作傳家寶,也為家中老人的不時之需而備。
他們聽說後,要以十兩銀子強行買下老參,富商自然不願,被他們以「不敬天子」的名義殺了闔府,最後用一把大火掩去了所有痕跡。
他們不敢把這件事稟報給建帝,只用老參來討其歡心,其餘的,自有人為他們善後。
假如陛下知道此事,會為那戶富商做主嗎?李審言想著,忽然不無譏諷地笑了。
李審言的枕下常年擺放著一本《武經總要》,有事無事時,他都會抽出來翻兩頁。即便被建帝當做消遣,成為時不時表演的工具,他也不曾放下過這本書。
而如今,他愈發覺得自己走的這條路確實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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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真做出選擇後,眾人心照不宣,既沒有點破,也沒有拿出與眾不同的態度來對待他。
區別只在於,張穎不再研製那些苦到令人望之生卻的藥,不再隔幾個時辰就給李秉真扎幾十根尖銳的金針。
無需用猛藥,李秉真的狀態就好了些,至少不用十二個時辰都待在床榻。有時精氣神稍好,還能起身到院子裡轉幾圈。
他其實更想出門,和清蘊在青煙湖、別莊的那段記憶猶在眼前,那是夫妻倆難得完全放鬆的時刻。
可惜如今他的身體經不得舟車勞頓,即便出門,也只能在國公府附近的街市走一走。
李秉真不喜歡過於喧鬧的煙火氣,他寧願待在院子裡和清蘊獨處。
期間偶爾會有人來探望他,王宗赫、李家族人、翰林院同僚,他們每次待的時間都很短,似是得了交待,並不敢耽誤他太久。
李秉真也不在意,偶爾視線會在周圍的隱蔽處停留會兒。他知道,爹娘不想在他面前表露心情,故而總是暗中看著他。
他們怕忍不住,那麼清蘊呢?
湯藥的霧氣漫過銅鏡時,李秉真發現清蘊的耳璫總在晃。
她俯身替他系腰帶時,衣領微微下滑,鎖骨嶙峋。
他又望向扶著自己的那隻手,想起去年中秋她提燈時的豐潤指尖。如今玉鐲卡在尺骨最凸處,稍一動彈就撞出悶響。
放在以往,清蘊為自己茶飯不思、日漸消瘦,他應有幾分高興。這代表她終於如他所想,真正把他放在了心上,即便不是期盼中的男女之情,終有一日也會慢慢轉變。
但到如今,他更希望她能夠像初見時那樣,能夠清醒地思索前路。
「想練字了。」李秉真道,「幫我拿紙筆來。」
待在房裡太無聊,也就剩這幾件事可做。藏翠不疑有他,取來紙筆,低頭看到主子比老樹枝丫還要枯瘦的指節,悄然紅了眼眶。
他低下頭退到角落,極力克制情緒,淚水慢慢退了回去。
月舍的人現在哪個不知世子情況?因主子們吩咐,他們個個都不會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顯露,只敢在無人時背地裡哭一場。
有時會碰到暗處的大長公主和齊國公,哭得比他們還要厲害。
李秉真隨手練了幾個字,清蘊從旁看著,聽他難得提了要求,想吃她親手煮的粥。
「茯苓粥可好?」
「都好。」
清蘊嗯一聲,走到月舍外,緩緩長舒出一口氣,被白芷擔憂地扶住。
「我無事,彭掌柜那邊怎麼說?」
白芷:「陳危剛來回話,說彭掌柜私下派人去江南一帶尋了好些名醫,他們聽完世子症狀,全都和張大夫說得相差無幾。」
清蘊抿唇不語。
她只是想再試試,萬一就有人治過和李秉真類似的病人呢?她知道,大長公主抱著和自己一樣的想法,私底下沒有停止過尋醫問藥,只是在沒有明確的希望之前,不敢再把人帶來。
如今看來,無論哪邊,都是一樣的答案。
嫁進國公府之前就曾有預料的分別,在它來臨時,清蘊依舊猝不及防。她並不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只是忍不住同情、憐惜李秉真,這個生來就沒有一天不是處於病痛中的人,好不容易燃起了求生的欲望,轉瞬卻依舊被命運捉弄。
人非草木,她和李秉真做了一年夫妻,對他的感情,並不像她最初想的那樣平淡,無法冷靜地看著他離開。
在外站了會兒,清蘊去廚房煮粥。
早春時節,天兒暗得依舊快,等李秉真練會兒字,喝下粥後,又到了他該歇息的時辰。
和每晚一樣,清蘊依舊歇在他身側。
寅時正,淺眠的清蘊照常睜開了眼,發現枕邊人卻沒有和近日一般,在這個時辰自然醒來。
他仍閉著眼,平躺在枕上,仿佛沒有任何聲息。
清蘊心突然如雷般鼓譟起來,默然數了幾十個數,才慢慢伸手去探他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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