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玲很意外,把人請到裡屋,面對清蘊帶來的紙墨和補品,感動得無以言表,不知不覺又紅了眼眶,「沒想到貴人還記得我。」
清蘊當然記得她。
姜玲可能是她僅存世間唯一的親人,即便沒有感情,為了避免對方會察覺什麼,或被他人利用,清蘊也會注意。
早在兩人見第一面後,她就暗中讓陳危找人觀察姜玲一家,了解他們的人際往來和為人處世。
姜玲如今和丈夫、兒子兒媳以及一個孫子同住。
她丈夫是鐵匠,自身擅長刺繡,夫妻二人以此為生,供兒子一路科舉考中進士。
兒媳邱氏是逃難到宛平後,被姜玲遇見後收留的。姜玲大概在邱氏身上看到了姐姐和外甥女的痕跡,心軟留下她,後來邱氏和她的兒子青梅竹馬、日久生情,結成了一對夫妻。
由此可見,姜玲夫妻都是樸實心善之人。
清蘊還了解到,從宛平到京城,姜玲每逢出門賣繡品,就會找人打聽博文書院的消息,或是打聽從江蘇一帶而來的女孩兒消息。
素織那次,確實不是她第一次認錯人。
默默觀察了大半年,確認姜玲一家和京城的人沒有往來,身份也只能是她的姨母,清蘊才在處理完自身的事後,想到來看一看她。
因姜玲眉眼間與母親確實有點像。
順帶,以此觀察白蘭。
她在王家時,出門碰見一些可憐人也會接濟,做這件事不算特別。
相較於農夫和尋常賣貨郎,鐵匠掙錢不算難,姜玲的繡品也能賣些銀子,可自從搬到京城後,一家人生活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清蘊給他們帶了些生活必需品,還十分自然地問起了姜玲尋人之事。
在兒媳開導下,姜玲早就認定自己是認錯了人,如實道:「感念夫人還記得我這點小事,人還沒尋到。不過,我相信就如夫人那日所說,她定是在別處好好的,只是我們姨甥二人緣分未到。」
「姜姨能這麼想,便再好不過。」
交談間,面容俊秀可愛的三歲小男童奉盤入內,小心走到清蘊身邊,清脆道:「請夫人吃梨。」
盤上擺著洗好的幾顆梨,個大飽滿,鮮嫩欲滴。
清蘊見他幾度偷瞄鮮梨的模樣,含笑取了一顆,親手削好,竟交給了男童。
姜玲驚訝,剛要讓孫兒推拒,男童已直接接過,「謝貴客賜甘。」
隨後想了想,又將梨遞給祖母。
清蘊:「你不是很想吃嗎?」
溫和打趣的語氣。
男童稚聲琅琅,「昔王泰讓棗,融四歲讓梨,小字雖齒稚,願效古風。」
說完,踮腳獻到祖母身前。
見清蘊不曾流露反感,姜玲憐愛地摸摸他腦袋,「我不吃,既是貴客給衡兒削的,衡兒吃吧。」
清蘊注意到,小男孩一點兒也不意外地收了回去,津津有味地開始啃梨,顯然他很清楚祖母一定會把梨讓回給自己。
才三歲,就聰明到這地步了,既不怯人,還能夠在禮法和自身的渴望之間找到平衡之道。
「他已經開始讀書了?」
姜玲搖頭,「他年紀還小,平時就是他爹回家後教著念兩句書。」
清蘊:「衡兒聰慧,姜姨若信得過我,等衡兒開蒙可以去學堂時,我給他推薦幾個學堂和先生,定不浪費他的天資。」
江衡啃梨的動作頓住,烏溜溜的大眼睛望向清蘊。
姜玲受寵若驚,推拒幾聲不得,到底是高興地應了下來。
等到清蘊離開時,她特意取出一籃繡品,手帕、香囊、枕巾、坐墊之流,應有盡有,「夫人千萬收下,莫嫌我針腳粗就行。」
清蘊也沒拒絕,到馬車上對著繡品看了會兒,交給白蘭。
白蘭似是隨口道:「夫人對這家人真好,連他們孫兒讀書都考慮到了。」
「難得有緣,衡兒又聰明,一點舉手之勞而已,沒什麼。」
白蘭頷首,低頭整理籃子,看著看著,又是怔愣。
這些繡品,和當初夫人在閨中曾用過的一種針法,好像。
心中存了懷疑,白蘭就很難不往懷疑的方向去猜測,過完的一件件、一樁樁事浮現在腦海,仿佛都有了理由。
她在想,夫人……會不會真的是姜夫人口中的外甥女。
如果是這樣,那夫人又是如何搖身一變,成為王尚書的外孫女?
唯一的可能,就是當初陳危和陳管家去江蘇接人的路上,陳危和夫人合謀,害死了真正的陸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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