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疼愛清蘊, 八成會同意。父親則向來聽從祖父意見, 因此最重要的是說服祖父。
一進書房, 王宗赫撩袍跪在地面, 向長輩字字陳情,表明求娶清蘊之心。
燭光下, 兩人都清楚看到他的目光,感受到其語氣堅決。
王貞撫須不語,王維章怔了瞬。
作為大理寺卿,他觀察入微,兒子對外甥女曾經的情絲自然有所察覺, 但他認為年輕人擅忘, 後來兒子又娶妻,早該不在意此情。
因此,清蘊遇到此次危機, 他就沒想過要讓二人成婚來避免陛下強納。
王維章:「你為何如此殷勤為清蘊奔走?」
王宗赫:「表妹與我們血脈相連,若放任她被陛下強納入宮,我們也會有『獻女媚君』的污名,有損王家百年清譽。」
這是事實, 單看這陣子同僚的異樣眼光就知道。有好事者甚至以為他們和那些賣女/妻求榮的佞臣相同, 獻上一女不夠, 還要獻上一個外甥女。
每每聽到這種話, 王維章都要忍耐片刻。
王宗赫繼續,「如今齊國公在西南領兵平亂, 倘若發現表妹被迫進宮,極有可能對陛下生出不滿。若其擁兵自重,王家作為表妹母族,將首當其衝受牽連。我娶表妹,一可全王家護親之名,二可得齊國公為援,三能絕陛下失德之患。」
條分縷析,將利益關係一一道來。王維章不得不承認,兒子進入官場幾年已經十分成熟,目光長遠可觀全局,
但作為父親和男人,他更能看出這光明正大理由下深藏的其他東西。
不著痕跡看了眼父親,王維章見其滿臉淡然,對自己的猜測愈發肯定。
王貞終於開口,「誠如你所言,倒也不必拿你們二人的終身大事做手段。大可為清蘊擇另一合適人選,只要他們兩人同意,依舊可以。」
王宗赫記起祖父在清蘊出嫁時對自己說的話,不信他不知內因。雖不習慣袒露心跡,但還是在二人目光下緩緩垂首,低聲道:「孫兒自幼時起,便對表妹存傾慕之心。此前與柳氏和離,也是因我們二人對彼此無夫妻之情。本想就此度過餘生,但如今既有機會達成所願,又能夠護她周全,孫兒便不想再違背本心。」
話落,兩位長輩對視一眼,齊齊沉默了片刻。
王維章再次開口,「你可曾問過清蘊?她如今為李家婦,你又準備如何向齊國公陳情?」
王宗赫:「清蘊還不曾知曉此事,但只要說清利弊,相信她不會拒絕。齊國公那兒,兒子自會去信說明,請他答應。」
王維章想,外甥女處境艱難,恐怕確實只能答應,只是克衡此舉未免有趁人之危之嫌。
不過……他想到剛才王宗赫的話,對兒子到底有一絲同情。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打動清蘊,日後兩人成為一對佳偶,也不失緣分。
他心底已經認可,剩下的便是王家最具有話語權的長輩。
王貞道:「你先徵得清蘊和齊國公的同意。」
王宗赫握緊的拳鬆開,微微頷首。
等到離開書房,他望向漫天繁星,涼風襲來,將衣襟下的薄汗吹乾。
他感到渾身說不出的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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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宗赫一言既出,行動起來也極為迅速。
清蘊第三日得到消息,才知他已經說服了王家各位長輩。不僅如此,他不知用了何法,還取得了遠在江蘇的陸家人同意。
她本以為自己會多出一些麻煩,至少大舅母鄭氏極有可能激烈反對,進而找來。但事實是,他沒有讓她操任何心。
大長公主歸京後,王宗赫先去拜訪,勸動了清蘊這位前婆母,讓她以「全人倫孝道」為名,允許清蘊守孝期滿後遵從母族安排再嫁。
建帝聞訊怒極,本想從清蘊的身份入手,從中作梗,便有言官直接上奏疏,道「陛下聖明,豈效吳煬帝奪臣妻之惡名?今王氏子以六禮聘陸氏女,正顯君恩浩蕩、成全臣倫也」。
與此同時,王維軒遞來奏摺,言明得知侄兒與外甥女婚訊後深感欣慰,特請旨歸京。
多重壓力下,建帝即便再不管不顧,也不得不考慮齊國公、大長公主、王家三方勢力以及言官口誅筆伐的分量。
他對著王宗赫呈上的奏摺一連沉了三天臉,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
最終,還是謝雲天與他耳語一番,讓建帝臉色陰晴不定許久,最終在奏摺上蓋下紅批。
隨後大長公主做主,收她為義女,讓她搬到大長公主府等待出嫁。
京中還是頭次操辦如此快速的婚事,三日內完成納采問名,一月內就要行迎親禮。
清蘊都沒想過會這麼快。
當她再次穿上嫁衣,等待迎親時,仍有些反應不及。
由於時間定得緊,這次陸家人來不及進京,未來送嫁,作為娘家人的是大長公主及永平郡主李琪瑛。
不過,禮儀和聘禮、嫁妝方面沒有絲毫馬虎,即便二人都不是第一次成婚,依舊辦得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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