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宗赫把衣袍搭在屏風,清蘊上前幫他整理,走動間,不期然掉出一封信。
信拆封過,保留著半邊火漆,應是封密信。
王宗赫聽到動靜,想起袖囊中放了何物,出聲道:「信還有用,放桌上就好。」
他信任清蘊,在她面前不小心就忘了此事。如果是其他人,壓根就不能知道這封信的存在。
外間,清蘊看著信紙一角露出的「薊州軍異動」幾字,「三哥,我可以看信嗎?」
沉默了會兒,傳來王宗赫一如既往的聲音,「嗯,可以。」
清蘊取出信,一字一句看下去。
雨勢愈急,內外兩人都聽不到彼此的動靜。
一刻鐘後,王宗赫帶著渾身水汽準點出淨房。
小几上擺了茶水點心,清蘊坐在旁邊,那封信被塞回了信封。
掃一眼清蘊,看不出神色異樣。王宗赫披上外袍,上前抱住她,先在額頭吻了下,再坐到旁側,慢條斯理喝了杯熱茶。
拿出信又看了遍,他道:「稍後我去寫回信。」
清蘊問:「你要動薊州軍?」
王宗赫嗯了聲,「薊州軍貪墨軍餉證據確鑿。」
清蘊:「所以要拿陳危開刀?」
王宗赫意識到了她的重點。
清蘊垂眸,「三哥好手段,借浙江科場舞弊掀開鹽稅舊案,再順藤摸瓜攀咬薊州駐軍。待彭將軍那邊的人下獄,你就可以安排柳閣老的門生接管兵權,一石三鳥。」
她分析得如此透徹,倒叫王宗赫深深吃了一驚。表妹聰明不假,可什麼時候,對朝局的事也能看得這麼清?
思索了下,他道:「我知道陳危以前在你身邊待了很久,但他先是效忠齊國公,如今又在彭宗手下效力,和他們牽扯太多,兩者勾連甚深,所以……」
他本來沒想讓清蘊知道這事。
清蘊:「我不同意。」
王宗赫微怔。
清蘊繼續道:「我不同意拿陳危的命來填,他是我的人。」
什麼叫「是我的人」?王宗赫還沒來得及思索這句話的深意,先一步道:「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誰都可以,唯獨陳危不可以。」清蘊仍是很平靜的語氣,「如果三哥堅持,我只能提前讓他回來。」
雨聲吞沒了尾音。王宗赫望著清蘊發間微微顫動的步搖,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她也是這樣挺直脊背。喜秤挑起蓋頭時,滿室燭光都不及她眼底星火明亮。
他聲音發澀,眼神幽暗不明,「我本以為,陳危只是你曾經得用的人。」
清蘊如此堅決是他萬萬沒想到的,陳危在她心中居然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清蘊不語,繼續看他。
穿堂風卷著雨絲襲來,王宗赫伸手碰到清蘊冰涼的指尖,她動了下,到底沒真正縮回去。
布置已成,改一環,就要接連改許多環。
「我再想想。」王宗赫道,「但你要給我理由。」
第76章 無論如何,現在人在他身邊
「從江蘇到王家, 陳危一直陪在我身邊。十幾年過去,他於我而言早就不是簡單的下屬,而是親人。我知道他的無辜,不想眼睜睜看他為官場博弈賠上性命。」清蘊直視王宗赫, 「這個理由, 三哥滿意嗎?」
王宗赫:「僅僅是因此?」
「僅僅是因此。」
王宗赫指節叩在案上, 青瓷盞里茶湯泛起漣漪, 「這件事,你只求這個?」
「只求這個。」清蘊迎著他的審視, 「我只想保他。"
空氣凝固片刻,王宗赫忽然扯開唇角:"好。"
緊繃的弦驟然斷裂,清蘊上前環住他脖頸。松香氣息漫入鼻腔時,她聽見自己輕輕的嘆息:"打亂三哥布局,實在對不住。"
"無妨。"溫熱手掌撫過她後頸, "還在掌控中。"
這是清蘊難得的主動, 就像在做夫妻之事時,她常以配合居多,在情潮難耐時才會流露出一絲別的情緒。
現在的擁抱, 也不是因為對他有多麼喜愛,而是因為另一人的安危。
俯首親吻清蘊髮絲時,王宗赫目光暗沉。
他當著清蘊的面寫了封回信,寫好後放在桌上, 「可要看一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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