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急事,李審言索性也進了酒樓,見她要了個臨窗的位置,便在不遠處選定座位,憑藉巨大落地瓶和座椅遮擋自己。
李審言隱匿功夫絕佳,有意收斂目光時,清蘊白芷以及其身後跟隨的藉香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起初以為,清蘊是在王家遇到不如意之事,隨意在外逛逛,而後發現她挑臨窗的位置是另有目的。
酒樓斜對面為內務部街,整條街隸屬於教坊司,管理的是官家樂伎,許多官員宴請飲酒時都會來這兒。
教坊司其實可稱官家妓院,因此,他們來這兒可不單純是為了喝酒賞樂。
李審言微微挑眉,難道王宗赫也會來這裡尋歡作樂,她來這裡抓人?
換了個地方,李審言跟著盯緊那條街。
落雪紛紛,天幕轉暗,內務部街的燈籠漸漸亮起,隱隱的絲竹聲變大,進入這條街巷的馬車也開始多起來。
酒樓中像二人一樣盯著那條街的不在少數,但尋常百姓多為好奇、打趣,說起教坊司的女子,都帶著心照不宣的調笑。
「教坊司這段時間又進了十多個姑娘,都是罪後族中的。」出聲的人嘖嘖道,「聽說一個個都是大家閨秀,真想去瞧瞧。」
同行人笑他,「那都是貴人們玩的,你是幾斤幾兩?」
隨後又響起諸多議論,無非是教坊司的姑娘們曾經身份多麼尊貴,容貌多美,肌膚多白,身段多軟之類男人間下流的臆想。
目光落在那條燈火通明的街道,李審言隨意把玩酒盞,姿態輕鬆,眉眼仍是含笑,看起來在饒有興致地聽市井閒談。但若是熟悉的人坐在面前,就知道他已經十分不悅,甚至在按捺怒氣。
李審言記得,月前處置柳家人時,曾定下過幾條規矩:罪不及出嫁女,有婚約者可繼續與男方成婚,十五以上不曾婚配之人可自行與平民婚配或隨家人流放,十五以下的女子則只能一同流放。
只有一種女子會進教坊司,那就是既無婚配,又找不到平民百姓娶她,還不願流放去寒苦之地的人。
他不信,會有十多個女子寧願成為官妓,也不肯和家人一起吃苦。
將盞中酒一飲而盡,李審言起身,最後瞧了眼清蘊,轉頭離開。
他先傳來親衛,讓他們去查柳家女眷之事,再以太子身份,去禮部查教坊司近段時日進人的冊子。
禮部正好有個主事未下值,聽吩咐把檔案全部調出,心驚膽戰地看著太子爺的臉色越來越冷、越來越黑。
「檔上所記,柳如茵不過十四,為何也進了教坊司?」李審言指著冊子問。
主事走過去,解釋道:「應是此人生辰月份記錯了,已滿十五,父母在牢中身亡,又無婚約,故而被送去了教坊司。」
李審言眯眼,「此五人都有婚約,且有三人婚期在即,男方竟全都毀約?」
主事想了想,「卑職記得,其中兩位姑娘的未婚夫婿本願意履行婚約。但不巧的是,一人長輩突然離世,需要守孝三年。另一人則是臨時反悔,特來禮部撤去記檔。」
李審言沒評價,接著又問了一些人,好在主事就是負責教坊司的,對這些事了如指掌。
聽完所有緣由,他也沒為難主事,反而誇讚:「不錯,很盡職。」
至少沒有一問三不知的情況。
主事受寵若驚,聽說太子爺脾氣不算好,自己何其有幸,竟能得到這位爺的肯定。
他胸中升起莫大的豪情,知道太子在調查教坊司和柳家女眷之事,主動道:「殿下還有何事,儘管吩咐卑職。」
李審言瞧來,笑了下,「還真有事要拜託你。」
他低聲吩咐了一些話,主事嗯嗯應聲,最後被他拍肩,「仔細辦,必不會虧待你。」
這可是太子爺的承諾!主事更有幹勁,連忙給下承諾,「殿下放心,三日內必有結果。」
樂呵呵地看著李審言離開的背影,主事想,誰說太子爺不好相處?明明很是平易近人,對他一個小小主事也客氣有加。不像某些隨陛下征戰或在誅柳後中立功的新貴,行走時恨不得昂著頭鼻孔朝人,連京城那些世家大族也要避其鋒芒。
…………
吩咐完主事,李審言沒有閒下,繼續著人查清那十三個女子進教坊司前,有誰推動過此事。
三日後,他手裡捏著份名單,獰笑了下。
經過一日一夜的大雪,京中各處都積了厚厚的雪,街道清掃出供人行走的道路,將雪堆在兩側。
內務部街外冰天雪地,街內毗鄰的幾棟高樓暖香融融、樂聲四起,分隔成兩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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