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這樣尤帶溫情的眼神, 讓王宗赫止住了所有衝動, 認真耐心聽清蘊的話。
「但你過於習慣獨自謀劃所有事,夫妻之間也是如此。所以……我常常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也不清楚你要做什麼,許多和你有關的事,作為妻子,我卻要從別人口中得知。」清蘊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失落。
王宗赫立刻想到了許多,官場、人情往來、身體,遇事時他確實習慣自己處理,因他有這個能力,也不想讓身邊人徒生擔憂。
原來這樣,也會讓清蘊不安嗎?
「三哥還記得你上次染了風寒嗎?」
王宗赫嗯了聲。
清蘊道:「你對我說公務太多,搬去書房睡了三天,實則是為了養病。事後家裡人知曉,還道我對你太狠心,連你病了都要趕去書房。」
王宗赫沒想到還有這齣,「是我不對,我該明說。」
「夫妻一體,本該同甘共苦。」清蘊自嘲似的笑了下,「有時候我都不知,三哥到底是太關心我,不想讓我擔憂。還是認為,我無法和你共同分享煩憂,覺得我本性涼薄,一旦遇見難事,就會想離開你。」
「當然不是,我……」能言善辯的王宗赫竟有了卡殼,不知如何解釋。
他意識到了自己過於獨斷帶來的後果,這何嘗不是一種自負。
「賑災的事,你清楚這對我亦有好處,才會開口讓我去做。所以在三哥心中,我是個無利不起早之人。」
王宗赫:「沒有,我從未這麼想過。」
他話說得堅定,可清蘊的眼神是不敢相信,這種情緒刺痛了王宗赫,握住她溫熱的手,幸而沒有被甩開,「我只是……」
他輕聲道:「你嫁給我,本就是迫於無奈。我不想、也不敢讓那些事打擾你,猗猗……但我可以指天發誓,絕無視你薄情的想法。」
「那太子李審言的事呢?」
終究繞不過這個名諱,王宗赫掌心驟然發緊。
「你這些時日的反常,樁樁件件都系在他身上。」清蘊眼睫低垂,在燭光下投出細碎的影,「當初南下賑災,我與他一同歸京,你非但沒生半點猜忌,反而主動寬慰。這份體諒,我始終感念於心。"
她抬眸時,眼底泛起薄霧似的哀愁,「可如今……三哥本該是經世安民的棟樑之材,從容有度,怎麼可能像如今這樣,進退失據?我總想順著你些,也許能讓你安心。可如果這樣的縱容反而成了你的心魔,倒不如……」
尾音殘留幾息,清蘊攥緊袖口,「倒不如各生歡喜。」
說完這些話,清蘊目中已經盈了一眶清淚,見者生憐,何況愛她成痴的王宗赫。
他想抬手幫她拭淚,卻被清蘊偏首躲過。當她側過臉的時候,王宗赫清晰看到兩行淚水滑落,滴在衣襟,也砸在他心底。
他忍不住輕輕扶回她的臉,低聲道:「是我的錯,我憂思太多,又不肯直接問你,叫你胡思亂想了這麼多。」
抵住清蘊的額,他輕柔又不容抗拒地幫她拂去淚水,「但你說的和離一事,絕不可能,我不會同意。」
清蘊:「……那你之前,想問什麼?」
清蘊眼波微動,又是一串淚砸在王宗赫手背。這是少有的模樣,和她平時沉靜如海的性情又何嘗不是大有不同。如果不是傷心到了極點,怎麼可能失態成這樣。
王宗赫只覺得自己錯得離譜,他怎麼會那樣想清蘊。
喉結微微滾動,他道:「我之前以為,你對李審言,總有些特殊。」
清蘊微微睜大眼,似乎很驚訝。
真正說出口,王宗赫沒了那股彆扭,總算能把心事緩緩道來,「你們相處的時日不短,李審言亦待你真心,且他遠比我要熱烈、直白、有趣。我怕你嫌我沉悶,只把我當兄長,或者,認為我現在不如他有擔當。教坊司之事,他的所作所為,應該讓你很滿意。」
清蘊:「教坊司一事,他確實做得很好,但他身份如此,可以毫無顧忌,不用提防同僚使絆,也不必考慮君心莫測。三哥有太多掣肘,身份上,你既是前朝臣子,又曾為柳閣老學生,由你出面,陛下只會懷疑你想幫柳家開脫。當初我是想,等風聲過去,再看看能否幫到她們。我亦無能為力,又怎麼會苛責三哥?」
聽出她的意思,王宗赫心頭壓了許久的巨石忽然變輕許多,「那件事,並非你授意太子?」
清蘊:「……連陛下都管不了他,我何德何能,能讓堂堂太子俯首帖耳,為我辦事?」
王宗赫心道李審言未必不願當你座下犬,但已經信了清蘊的話,「當初我以為,你見我無法幫忙,就轉而去找了他,所以……」
清蘊被他這話說得有些想笑,還有點生氣,「我和三哥才是夫妻,有事怎會去找外人幫忙?退一步,柳家女眷和我無親無故,我也沒必要為她們欠下人情。」
「夫妻」「外人」的字眼已經讓王宗赫身體舒暢,再加上後面一句解釋,他即刻豁然開朗,「怪我,是我一葉障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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