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就算心裡惴惴不安,但顧沉之也還先行了禮,這才恭謹地開口,「父親的臉色瞧著不太好,可是有事?」
聽見顧沉之的聲音,清遠侯這才抬眼看向他。
顧沉之這人的臉無疑是好的,若非如此,當初他也不可能一眼就相中了他。
那時候只覺著此人,容色清絕,氣度清華,兼之文采斐然,教書的先生也都讚不絕口,腦子一熱,便拉了回去,讓人入贅。
卻是不曾想過,顧崔氏那般之人,又怎生得出如此標緻的人。
當初,一個無實權的王府世子,陛下都不捨得讓他娶枝枝。
何況如今,這位若是回去……
到底是多想無益的事,清遠侯神色複雜地搖頭,對他說道:「無事。」
「今兒是瓊林宴,是為了你們這些學子準備的,你好生去同你同窗說說話,其他的事,等回府再議。」
那便是有事。
顧沉之拱手,將自己的情緒穩下來:「沉之知曉。」
第93章
回到府中時, 已是傍晚。
餘暉落在檐角,暮色四合,燈籠一點點地亮起, 同餘暉般一同蜿蜒進了府中。
顧沉之本是想先回去見見雲枝的,可就在他打算同清遠侯告辭時, 卻被他喊住, 於是他也只能跟著清遠侯去了書房。
書房裡燃著很淺的檀香,紫檀木的書案上擺著一件白玉鏤雕松柏筆架, 一側還擱著個小香爐,陳設清雅,並不像個武將的書房。
除卻雲枝外, 顧沉之其實不太想得到清遠侯尋他有什麼事, 是以在清遠侯讓他尋個椅子坐下時,心頭被他壓抑下去的不安,幾乎是在瞬間被無限放大。
「父親今日這般鄭重, 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顧沉之問完後,不等清遠侯回答,他自個神色便已先沉了下去。
「見著父親的臉色,好似不是很好, 是否……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顧沉之繼續關切道。
世間大多事, 顧沉之都不算太在乎。
可在乎之事, 便如其自身筋血, 牽一髮而動全身。
清遠侯看著他的這張臉, 有些話倏然便止於唇齒, 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去說。
顧沉之也不去催促,而是安靜地垂首坐在那。
天色越來越晚,月色清淺地落在一側的窗欞上。
清遠侯於燭火之下, 仔細端詳著這張臉。
皎如明玉,眉眼似畫,實在是出眾。
否則,他當時也不會一眼相中。
「沉之。」
可就算是在可惜,這人也註定不是他們家的,清遠侯的語氣微沉,「這些日子,你覺著在我侯府如何?」
聽著清遠侯的問題,顧沉之只覺著詫異又諷刺。
可他此時的確不知曉,清遠侯在打什麼主意,只能起身回道:「父親對小婿很好。」
「聽你這般說,那我清遠侯便不曾虧待你,是不?」
「自是如此,若非父親……」
不過這次沒等顧沉之說完,清遠侯便抬手將他招上前:「你既然也覺著清遠侯府不曾虧待過你,便來將這東西給簽了。」
顧沉之雖是依言走上去,卻不曾接住清遠侯遞來的筆,因他此刻所有的目光,都被面前這一紙書信給牢牢定格住。
上書——
和離。
他目光落在上面,久久無法挪開。
「沉之,你同枝枝和離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用什麼情緒來面對這一紙和離。
但他知曉的是,他此時只覺著天塌了。
內里翻江倒海,幾欲讓他險些控制不住,從未有過的絕望與憤怒在頃刻間,攝住了他的心魂。
他,絕不和離。
顧沉之很想一腳將面前的書案給踢翻,很想發泄著自己此時心中滿滿當當的怒火。
可他,不能。
眼前之人,是他妻子的父親。
要是被枝枝知曉,只怕她會一輩子都不原諒自己。
強忍的怒意一點點地憋紅了他的眼尾,他垂著眼,掩住了自己眼中無數的冷意。
「為何?」
「是小婿哪裡做得不對嗎?父親您說,小婿可以改。」
「和離書,便沒必要吧。」
「沉之……」
「父親。」顧沉之聽見他開口,快速地出聲打斷他,他往後退了幾步,倏地雙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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