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下腰,額頭抵著書房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涼意一點點地從額心鑽進來,擴散了四肢,可此時所有,也都及不上那一句,「和離」來得讓他心冷。
甚至是在聽見這話的剎那,顧沉之感覺心口處驀然衍生出一股難以忽視的痛意。
這種痛意,於他而言無疑是抽骨扒皮,活生生將他整個人生剖開。
更是他,從不曾感受過的絕望。
「您要是覺著小婿哪做得不對,小婿可以改,求您不要讓小婿同枝枝和離。」
「我同枝枝是拜過天地的夫妻,怎麼可以和離。」
「而且,小婿今兒也中了探花,小婿知曉功名難求,小婿就算是中了探花,恐這一生也難以追趕父親,可小婿會努力,奔一個前程的。」
「小婿也絕對不會讓枝枝跟著小婿吃苦,求父親,給小婿一個機會。」
青年卑微地彎腰伏在地上,好似那一身傲骨,也在此刻被一寸寸折斷。
清遠侯知曉自個女兒樣貌好,顧沉之見著或許會憐惜幾分,但的確不曾想過自己會瞧見這樣一幕。
可少年人的感情,誰又說得准呢?
沒準今兒是乾柴烈火,如膠似漆。
明兒就是相看兩厭,薄倖至極。
他輕聲嘆了口氣,隨後起身想要將顧沉之扶起來。
可讓他不曾想到的是,顧沉之瞧著不壯,但力氣卻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大。
「你先起來。」清遠侯沉聲說道。
顧沉之卻好似不曾聽見,頗有一種,他只要不鬆口,他就在這兒跪到天荒地老的錯覺。
「或許我不該先同你說這件事。」清遠侯覺著顧沉之的心眼有些死,是以試了幾次,見著他不願意起身後,便也沒管,而是背著手,又繼續說道,「以你的身份,入贅我清遠侯府,實在是折辱了您。」
顧沉之並不是傻子,話到這個份上,他哪還有什麼不懂的。
他身世有問題。
而且身份地位還在清遠侯府之上。
清遠侯陛下跟前的紅人,他若是想要誰家公子入贅,誰家會不同意嗎?
更別說,他還在外流落十八年。
再一想著,今兒清遠侯被皇帝傳召過來,回來時瞧他的目光,他的身世可以說是非常明朗。
皇城腳下,誰敢讓天家子弟入贅。
又不是嫌命長了。
顧沉之再次答道:「可我只願是顧沉之。」
「你先起來。」清遠侯有些頭痛地揮了下手,「你跪本候,是想讓本候受那些言官指點嗎?」
聽著這話,顧沉之沉吟片刻後,便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對他身世並不看重。
只要不和離便行。
等人起了身,依舊無比恭敬地垂眼站在書案前。
清遠侯問道:「你可知曉你的身份有異?」
「知曉。」
「那你為何沒有尋親?」
「生恩不如養恩大。」顧沉之緩聲回道,「家裡清貧,母親病重,幼弟尚不能肩負養家之責,我如何能走。」
聽見這話,清遠侯雖是不知曉其他人如何想的,可落在他這兒,卻是不錯,算是個值得交付終生的人。
「話雖是如此,可你便沒想過要去尋你親生父母嗎?」
「不曾。」這次顧沉之回答得很快,聽起來似乎沒有半點的猶豫。
清遠侯被他這話給噎了一下,突然覺著皇帝交給他的這個任務,實在是有些艱巨。
「本候如今知曉你……」
「父親,小婿說過,小婿只願自己是顧沉之,而非——」顧沉之說這話時,聲音微頓了下,可很快便斬釘截鐵地說道,「謝沉之。」
「你……」
清遠侯被顧沉之這話給驚了下,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怎就知曉,你姓謝啊!」
「小婿以為父親之前的提示已經很明顯了。」顧沉之同從清遠侯的態度里大概已經有了幾分了解。
和離,並非是清遠侯要求。
而是其他人。
顧沉之壓住自己心頭升起的厭惡,彎腰拱手道,「此事,父親若是覺著棘手,小婿會親自去處理,只是請父親,依舊可以將小婿當成是顧沉之。」
「小婿很喜歡枝枝,並不願意和離。」
清遠侯覺著此事不妥當,想著該如何開口時,便又聽見顧沉之說道:「明兒小婿會進宮面聖,將此事處理妥當,便不勞煩父親費心了。」
清遠侯遲疑了下,此事他是當真不願意卷進來。
若非是因為他這一眼就挑中顧沉之,只怕如今也不會有這些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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