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策道:「今歲雖遇水患,往年亦有之,且去年秋收頗豐,百姓不應如此吃緊,為何會有這麼多人拒繳?」
婁知縣訕訕笑道:「本縣今年水患的確受災嚴重,先前已經跟朝廷請示過,皇上仁慈,已經特批減免了一部分田賦。此次為了籌措軍餉,朝廷又發了征糧令,誰知這幫刁民毫不體恤前線戰士的辛苦,只想著已免的田賦不願再繳,這才生了這麼多事端。」
蕭允墨道:「那些暴民在哪裡?帶我們去。」
婁知縣慌忙跪下:「哎喲,殿下,萬萬不可啊!如今那些刁民情緒激動,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您的身份何等尊貴,萬一有什麼閃失,下官可擔待不起!」
跟著前來迎接的一眾縣官也齊刷刷跪了下去,一個個滿面愁容,仿佛真的有多麼擔憂懷王殿下的安危似的。
蕭允墨拔出佩劍,架在婁標脖子上,目光狠戾:「本王要做什麼事,也是你能攔的?」
婁知縣嚇得魂都快飛了出來,頭磕在青石板上咚咚響。
「殿下饒命!並非下官有意阻攔,實在是……實在是下官也不知這些刁民將戶部的大人們藏在了何處,他們狡猾至極,每每只派幾人來縣衙傳話,只說見不到免稅的公文,便絕不放人……」
林策冷冷問:「他們既派人來了,你們就不能派人暗中跟著,不就能找到這些暴民的據點了?」
「派人跟了……但……但沒跟住……」
「一群廢物!」蕭允墨怒喝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收了劍。片刻後,他恢復了平靜,將劍收回鞘中,劍眉深蹙,一隻手按在心口。
一旁的許年連忙伸手去扶,一邊道:「王爺莫動氣,仔細氣壞了身子。」
祁襄看著這一幕,只在心裡暗笑這主僕倆演的一齣好戲。蕭允墨那湯藥是太醫院范神醫的方子,只叫他看著氣色欠佳,實則身體根本無恙。
蕭允墨擺了擺手,目光又移向匍匐在地的婁知縣,厲聲道:「將近三年所有稅賦帳冊都拿出來,我即刻要看。」
縣官們像見了貓的老鼠往縣衙的方向躥回去,祁襄掃了一眼縣城蕭條的街市,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聖上親封的欽差巡按使來到縣衙,卻被告知存放帳冊的屋子偏偏漏了雨,站在門口,霉氣撲面而來。官員們戰戰兢兢地從架子上搬下一堆帳冊來,亂糟糟壘在屋子中間的大案上。祁襄走過去仔細瞧了瞧,那些冊子大都泡了水,紙張軟綿綿黏在一起,封面上的字都暈了筆墨。
蕭允墨不住咳嗽著,林策板著張臉,對那些小官道:「叫人將帳冊送到驛館去,仔細著點,漏一本我便找你們問話。」
幾個人腳都打起哆嗦來:「回大人話……咱們這兒連日陰雨,前幾日好不容易有個晴天,便想將這些帳冊都拿出去曬曬,誰知才過一個多時辰又下了大雨,咱們往回搶的時候,好多帳都亂了位置,實在是……實在是不好找……」
林策揉著眉心:「不好找便都拿來,我們自己看!」
半個時辰後,三人坐在驛館茶室中,望著堆積如山的帳簿陷入沉思。
「總得等它們稍干一些才能看,不然碰一下便碎了。」祁襄雙臂環在胸前,語氣很是鬆弛。
蕭允墨冷著臉道:「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是在故意給我們製造麻煩?」
「看出來啦,婁知縣那做賊心虛的樣子,這裡頭肯定有貓膩。」
林策突然坐得比直,斬釘截鐵地說:「縱使稅收上有什麼問題,這明帳上也看不出什麼端倪,我們還是得儘快找到那些暴民,才能知道究竟是什麼激發了民怨。」
祁襄笑道:「這倒不難,我有辦法,不
過,就得委屈二位大人一下。」
「什麼辦法?」蕭允墨像是對她即將拿出的提議有所預感,警覺地看著她。
「那些人在我們看來是暴民,但實際上卻是災民,想要找到災民,自然要到受災的地方去,想要套到實話,就得融入他們……」
她看著二人,神秘一笑道:「二位大人稍作休息,我出去一下。」
蕭允墨下意識拉住她:「去哪裡?」
祁襄正色道:「王爺,您知道我不會在這種時候退縮的,要跑也不是現在,您放心吧。」
蕭允墨鬆了手,林策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誰也沒再說話。
祁襄出去了一會兒,果真回來了,在二人面前各擺了一身粗布衣服,道:「三個光棍跑去找庇護屬實奇怪,咱們得扮成一家人才是。」
蕭允墨想也沒想,便道:「你扮我娘子,林侍郎扮我兄弟。」
林策面露尷尬,祁襄卻笑著問:「那你們倆誰是兄長、誰是弟弟呢?」
「他長我幾歲,他是兄長。」蕭允墨面無表情地說。
「下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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