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身殞,其位虛玄,於野心之人實乃良機,望將軍慎之。」
儘管未點明「野心之人」的身份,隨信送來的那塊銀白色暗紋錦緞,他一眼便認出是誰的衣裳上裂下來的。閆國舅死死捏著那塊布,眼中充滿恨意。
稍晚些時辰,二殿下張卯也收到了一條密報——閆國舅連夜赴靈境宮向大羽王狀告世子遇害乃是他張卯在背後精心謀劃,然而張治誠卻以證據不足為由暫且將他勸回。然而這閆國舅哪是眼裡揉的了沙子的人物,據密探來報,他回營之後便整肅了人馬,正往其府上殺來。
張卯對此早有準備,他一早便安排了自己所負責的城門戍衛軍中大批精銳於深夜悄悄在府宅周圍待命,就是為了應付閆蛟榮的發難。
「沒想到舅舅他這麼快就起了疑心。」他在院中負手而立,仰望懸在蒼穹之上的那輪孤月,胸中激盪著一股豪氣。
當然,這一夜,交戰雙方誰都不會想到,無論誰輸誰贏,黑白無常早已備好了勾魂索,在月色晦暗之處,悄然等候。
第107章 【壹零柒】夜追賊「自己家裡有,……
夜沉如幕,大隊人馬由城東往城南進發,閆蛟榮的部隊離張卯宅邸還有兩街之隔時,暗巷之中大批士兵魚貫而出,兩軍在街市上短兵相接。閆國舅與二殿下的兵皆以驍勇著稱,未幾,街道上血腥之氣充盈瀰漫,裂了甲冑的屍骸橫在路邊,一地紅氈帽浸在血泊之中難以分辨。
幾乎同時,祁襄赤嬈一行十人已然混入守城的士兵中上了城樓。張治誠為防大齊軍強攻城門,在城樓之上立起一排排木樁,將城中百姓——首選老弱婦孺——綁於其上。祁襄等人裝作巡防的隊伍,在城頭走了兩圈,忽然飛身躍起,一邊斬殺城樓上的守軍,一邊將那些百姓從木樁上放下來。
守城精銳幾乎全被張卯調了回去,城樓本就守衛空虛,他們的行動又如疾風一般迅猛,有幾名士兵還未吹起警示的號角,就已經被抹了脖子。肅清了城樓上的守軍,祁襄點燃一支火把,跳至牆頭,在頭頂揮舞了幾下,只見遠處一片幽暗之中亦亮起一團火光——這是城外的大齊軍收到信號給出的回應。
這一夜,川蜀總兵顧之祥將全部兵馬集結在達城西南門外,就等著這一刻。
祁襄一轉身,自然地牽過蕭允墨遞過來接她的手,從城牆上跳回來。他們與救下來的百姓們窩在城樓之上,屏息等待。
片刻後,遠處殺聲震天,城門空虛,「肉盾」又被撤了去,大齊軍無所顧忌,很快攻破了城門,顧總兵親自登上城樓,看見蕭敬虞,立馬行了個半跪的軍禮,抱拳道:「下官救駕來遲,請肅王殿下恕罪!」
蕭敬虞淡然一笑道:「我們才發了信號,你們即刻就到了,何遲之有?」
見著總兵大人給蕭敬虞下跪,程季第一個慌了神,結巴得說不出一句整話來:「肅……肅王……殿下?那崔兄弟你你你……」
他一回頭,卻已不見了蕭允墨的蹤影,他這時早拽著祁襄,帶那些百姓下城樓去了。
赤嬈他們原本跟在祁蕭二人身後,聽見顧總兵的話,也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瞧熱鬧,卻見蕭敬虞盈盈一笑,對他們比了個「噓」的手勢。
赤嬈心領神會,隨著人群繼續往城樓下走,三人追上走在前頭的蕭允墨和祁襄,赤嬈半開玩笑道:「難怪崔公子眼高於頂,原來竟是貴不可言,草民險些就犯了僭越的死罪……哦
不不不,不是崔公子,而是……殿下吧。」
蕭允墨眉頭緊鎖,還未來得及開口,程季也咋咋呼呼趕了上來,氣喘吁吁道:「崔……崔兄弟!你莫不是……」
祁襄咯咯笑起來:「這位呀,正是懷王殿下。」
程季一聽,彈得離蕭允墨數米遠,聲音發著顫:「懷懷懷……懷王殿下……小人實在不知,先前還與殿下……稱兄道弟……多……多有得罪,還請殿下恕罪!」
蕭允墨臉色更難看了,不悅道:「你既不知情,又何必賠罪。」
祁襄小聲道:「還請諸位不要聲張,我家殿下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可不能被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程季把頭點得像個撥浪鼓:「是是是……小的明白!」
文玉郎卻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問:「草民斗膽問一句,懷王殿下是因何事從家中逃出來的?」
蕭允墨冷笑,瞟了一眼祁襄道:「與娘子鬧了彆扭,心裡不爽,出來散散心。」
祁襄乾笑一聲:「呵呵,哪位刁婦如此大膽,竟敢與殿下鬧彆扭,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蕭允墨一伸手,修長的指節箍住她的後頸,將她捉到自己身邊,戲謔道:「可說呢,不然你求求本王,我勉強饒你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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