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虞蹲下身,拔去墓碑周圍的雜草,悠悠念叨著:「師父,近日總有人找我們尋花閣的麻煩,望你在天有靈,能助我和阿襄破了此局。」
此時天穹新月如鉤,線香燃盡最後一寸,一縷青煙裊裊沒入黑夜中的山霧,四下寂靜無聲,唯有草叢中偶爾掠過的幾記蟲鳴。
這天沒能喝盡興,祁襄心裡自然不爽,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突然想起什麼,硬是把蕭允墨從床上拉起,兩人披衣又來到師父的禪房。
她趴在茶桌旁的地上摸索了一陣,在某個位置摸到一處凹陷,輕輕一提,將地板掀開一塊來,祁襄把底下藏著的雜物一樣樣翻出來。
「我師父有消渴之症,郎中囑咐了要忌甘,可他總是背著我偷偷將甜食藏在這裡,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只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祁襄說著,從裡頭捧出一隻精巧的木錦盒來,摘下發上一支簪子,三兩下撬開了木盒上的金鎖。
蕭允墨嘟囔道:「你師父的東西,就這樣撬了?」
「剛才去看他老人家時,我已經在心裡請示過了,再說了,既然要找他的東西,自然是要找仔細了。」
二人去看那錦盒中的東西:一隻撥浪鼓,一把小木劍,一支金釵,還有幾顆鮮紅如血的赤色瑪瑙珠。
蕭允墨拿出一顆瑪瑙珠來細細瞧了瞧,點著頭道:「嗯,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祁襄把錦盒放到一邊,又從地板下面拿出一卷畫來,角落裡放著十幾卷畫軸,她一幅幅展開看,都是些山水田園之類,落款書著洛虛塵的名字。
直到第五幅,畫上總算有了人物。河流邊,幾人支著魚竿垂釣,他們卻無一人看著水面,手執酒杯開懷暢飲,他們身邊還站著一人,手裡端著酒壺正給一人添酒,遠處還有二人在火上烤著乳豬,一人轉動烤架,另一人用蒲扇將火扇旺,此畫工筆精絕,火上冒出的細煙都絲縷可辨。
祁襄原本只是掃了一眼畫中景致,卻突然指著畫中一處驚
呼:「你看這個人,像不像梁御風?」
蕭允墨看向她指尖所指之處,那正在倒酒之人,雖年輕許多,眉眼之間還是能看出仙師梁御風的影子。
祁襄指向畫面正中之人:「這是我師父,看落款,這幅畫是許多年前的了,那時他的鬍鬚都還未白。」
「其他人你可認得?」
她搖搖頭:「不認得。」
蕭允墨托著腮,若有所思:「難道梁御風與你師父是舊識,才會結了怨?」
禪房門一動,蕭敬虞從門口探進頭來:「原來是你倆,大半夜的,我還當遭賊了呢。」
祁襄一抬頭,舉著手裡的畫道:「師兄,咱們師父和梁御風,仿佛認識呢。」
這一次在綺霧山,也算頗有收穫,然而他們剛回到薊州,就得到了來自京城裡的最新消息——只不過,並非是什麼好消息:
緝事司和羽林衛聲稱抓了一大批「尋花閣」逆賊,自張皇榜之日起,將每天於菜市口腰斬五人,直至賊首花間公子投案自首為止。
如今他們已經連殺了十五人,每日鬧市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氣,將人攔腰劈開的刑罰太過殘酷,附近的老百姓嚇得閉門不出,過路之人也繞道而行,一時間,京城中人心惶惶,民間對花間公子的口誅筆伐亦甚囂塵上。
有人說,花間公子是縮頭烏龜,任手底下人被屠戮,自己卻遲遲不現身。
也有人說,尋花閣多年來不行正道,暗中處處與朝廷作對,此次上天已降下啟示,若不滅尋花閣,大齊只怕要落入萬劫不復之境。
更有百姓上街遊行,高呼「捉拿花間公子,還我太平清明」的口號,當然,這些所謂的「百姓「中,究竟有多少是喬裝的太監或禁宮侍衛,就不好說了。
然而,只有祁襄清楚,那些被腰斬的,其實大部分都只是無辜的平民百姓,根本不是尋花閣的人,緝事司和羽林衛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當然是要向上頭邀功,另一方面,就是想引她出來。
抵達薊州的當天,三人即刻又進了京,傍晚時分,祁襄坐在肅王府花園的涼亭中,捏著茶杯,義憤填膺。
「哼,真當我尋花閣是吃素的?明日就叫那些閹人們知道知道,究竟什麼才叫『天譴』!」
她抬頭望了望天,澄澈的星夜之中偶然飄過幾縷陰雲。
第二日,臨近行刑之時,五名囚犯被綁在木板之上,抬上處刑台。劊子手們已經站定,就待監斬官發令。
眼看就要到午時,天色忽然陰沉下來,閃電劃破蒼穹,霎時間電閃雷鳴,只見幾道刺眼的亮光自空中劈下來,爆炸般的巨響震透在場諸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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