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以為在這京城之中聞瑎也只能最依賴他。
但今日他才發現,可笑的是自己,若不是親眼見到她對其他人的態度,還以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一個。她根本、從未把我放在眼裡,一切不過是我在自作多情。
握住油紙傘的手青筋暴起。
「師兄,你怎麼了?」聞瑎看到他的雙眼似乎有些泛紅,有些擔心地問道。
宋端把油紙傘合上,看著雨水順著傘面流到鋪滿青石的地面,帶著冷意的眼神遠處一片片烏雲,「雨要下大了。」
他輕描淡寫地:「沒事,進屋吧。」
聞瑎身上濕冷,她牙齒不受控制地打了一個寒戰:「師兄,你先在這裡坐一會兒,我去燒一點薑茶,寒氣。」
說完,她看到宋端淋濕的髮絲,從衣櫥里找到了一條未用過的巾帕放到了他面前。
「這條我沒用過,頭髮有些濕了,你擦一下吧。」
也不知道殷君馥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到他想去的地方,這雨是越下越大了,聞瑎有些擔心。
她這樣想著,走到廚屋,從乾燥的柴火堆里抱出來一捆木頭,又從裡面抽出一個,立在厚實的木樁上,拿起砍刀一劈而下,刀起刀落,木材分裂成了兩小半,如此重複了多次。
宋端拿著巾帕擦拭著頭,視線黏在廚屋裡劈柴的聞瑎身上,纖腰、脖頸、唇上的水珠,突然一陣燥熱,指尖引起密密麻麻的顫慄。
聞瑎把切好的薑片扔進鍋里,又放了幾勺粗糖,拿著葫蘆瓢舀了幾瓢水。
拍了拍手,她又踱步從柴火堆里拿出來幾把乾草,用火引子點燃乾草扔進地鍋的灶膛,等著它燃起來之後放進去幾根劈好的柴。
拿著蒲扇慢慢地扇著,火慢慢慢燃地烈起來,火勢猛烈。過了片刻,氤氳的熱氣從地鍋里冒上來,帶著薑茶獨有的味道。
廚屋的溫度倒是比堂屋還要暖和,聞瑎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些幹了。
她想了一下,跑回堂屋。
「師兄,你比我高,我這裡也沒有你合身的衣服,我這裡的碳年關的時候就用完了。這雨看著也不會停,你跟我一起去廚屋吧,裡面燒著柴,更暖和一點。」
巾帕此刻已經疊好規整地放在了茶几上。
宋端:「好。」
「小師弟,恭喜你會試得中。我今日來本是想來道喜,沒想到這雨卻越來越大,反而自己成了落湯雞了。」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聞瑎聞言嘴角微揚,語氣雀躍地說:「謝謝師兄,我很開心。」
天上打了一聲雷,春雷喜雨,本是好兆頭,但是宋端的身體卻瞬間僵硬了,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但臉上或多或少染上了一抹蒼白。
他討厭雷雨天。
跳躍的火光映在聞瑎的淺棕色的瞳孔中,噼里啪啦的小火星不斷爆裂,廚屋內的溫度比其他地方高上不少。
宋端的手情不自禁地向前,幾乎快要撫摸上她的臉頰。
「師兄?!」
宋端怔怔,手僵硬了一下,接著自然地把她頭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一抹蛛絲摘下來。
「你頭上有髒東西——」
「謝謝師兄。」
聞瑎毫不在意地用手扒拉了一下頭,扭頭繼續拉著灶台的風箱。
不過看到他悵然的神情,聞瑎道:「師兄,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你看著有些累了。」
他真的有點魔怔了,怎麼會做出這種舉動。他是喜歡女人的。
「不用了,在這裡就好。」
火光舔舐上宋端精緻的眉眼,暗影若隱若現,一半的臉藏在陰影里,一半暴露火光下,明暗交織。
了解宋端的人是無法想像他臉上會出現這種神情的。
但聞瑎不了解。
她只是端著熬好的薑茶,放到他的手邊。
「小師弟,再過月余,你就要參加殿試。你可曾了解當今聖上?」
宋端此刻已經恢復了以往的神態,丹鳳眼裡再不見剛才的迷茫和脆弱,反而帶著聞瑎不常見的銳利鋒芒,露出了他假面下的冰山一角。
聞瑎:「我只知道現在這位年輕的皇帝頒布的政策,其餘的倒未曾聽聞。」她頓了一下,繼續說:「但只從這些方面看,就能看出他有很大的野心。」
宋端眼中閃過些許興奮,看聞瑎的眼神有些不同:「哦?為何。」
「山川形勢、軍事配備、軍民士氣、城堡建設。聖上現如今重整工部,除了農田器具的研發之外,最重要的應該還是軍事。」
被宋端用打量的眼神看著,像是被老師抽查一樣,有些緊張。
聞瑎舔了下有些乾澀的嘴唇,喝了口薑茶,繼續說:「北方大部分地區毗鄰韃靼,其中以塞北的垈仁縣為最。其中能對我朝產生威脅的部落主要有三,其中以匈奴為最強,夏、蒙次之,後二者若不聯合,也不成氣候。聖上一方面直接針對塞北三部採取分化瓦解的措施,另一方面著力於東北和西北地區的經營,形成控制塞北地區的一把鉗子。」
灶台里的柴火燃盡,火光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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