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用嚴寒開玩笑。」她平靜地說出難以置信的事情,「在收成差的時候,北方的母親寧願捂死自己的孩子,也不願意他們在寒冷和飢餓中哭泣著斷氣。」
朱莉安娜想像著這幅畫面,收斂起笑容,她垂下眼瞼,看著茶杯中熱水蕩漾的波紋。
「這才是你出海的原因。」
「我們的部族需要食物。南方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希琳大方承認。
倫海沿海生活的人民至今保留著較為落後的生活方式。她的族人出海,卻極少捕魚。他們是駕著小船前往其他部落掠奪生活必需品。北方民族的兒女是天生的戰士,卻在貿易和其他方面落後太多。
希琳和富足的南方商人做生意,為部族帶回冬日需要的物資。她們同樣也掠奪珍寶船,獲得購買物資的金子。
「我沒有和灰港之外的南方人打過交道。」希琳拿起放在桌上的火摺子,「我知道他們虛偽,可確實第一次見識他們的狡猾。」
這個小玩意提醒著她,在底艙時,她和死神擦肩而過。若是她有一句話威脅到那個人,他會帶著她們一起死。
「為什麼氣味濃重的地方不能點火?」希琳問朱麗安娜。
「發酵會產生燃氣。」朱麗安娜說,「在潮濕憋悶還封閉地方,排泄物會產生這東西。」
「你從哪裡知道的?」尤莉葉知道這個,是因為她的航海經驗是老水手教給她的。朱莉安娜可沒出過海。
「書上看來的。」朱莉安娜回答。她曾在富庶人家的莊園裡當總管,每年秋天收拾整理地窖時,總是要先晾上幾天才能帶著油燈進去。為此,她特意查了莊園的藏書,所以她知道。
希琳沉默片刻,起身,滿臉認真地注視對面的女士:「我要識字。朱莉安娜,你要教我認字。」
和南方人做生意會有金錢的流動,以前船上有專門的會計,現在他們都離開了。
她不認得字,和狡猾的南方人打交道很吃虧。現在她在南方,要學著適應南方。
朱麗安娜挑眉:「那作為交換,你要教我劍術。」最近幾個月和希琳的朝夕相處,她知道自己接到一份危險的工作,她需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你現在學劍太晚了,你的骨頭已經硬了。」希琳蹙眉。
一個戰士學習武技最好的年紀是在三歲。她兩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學習劍術了,而朱莉安娜已經快要三十歲了。
朱莉安娜嘆息一聲,說:「今天已經是我餘生最早的一天了,希琳。」
在北方長大的希琳太過直接,她完全不懂得語言的修飾藝術,可正是這份毫不遮掩的真誠打動了朱莉安娜。
朱莉安娜曾因為年紀大而被工作了十幾年的主人家辭退。那個新來的男管家告訴她,主人決定不再僱傭三十歲以上的女僕,就算她已經成為了管理府邸上下大半事務的主管,也抵不過僱主的一句命令。
她需要新的工作。豐富的經驗讓很多貴族和富商向朱莉安娜伸出橄欖枝,她卻不敢相信其中任何一位,他們隨時能夠替換掉她。無論她多么小心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對於那些僱主而言,她只是經驗豐富的女傭、一個下人。
這一次是因為年齡,總有一天,她會因為左腳邁進府邸被辭退。
「你得到我的認可,就是我的姐妹。除非你主動決定離開我的船,我絕不背叛我的姐妹。」
她不由得回憶起與希琳的初次見面。她本計劃坐船去首府尋找新的工作機會,卻在港口遇到了一個年輕的船長。
「我觀察你好幾天了,你需要工作,而我需要一個管理事務的船員。」
「我沒有在船上工作過。」朱麗安娜已經快要放棄對新工作的想像,站在船首像旁的紅髮船長卻給了她一個新的可能。
「我知道。」她說,「南方的船不招女人,我的船沒有那麼多規矩。或者你可以不那麼快做決定。我可以載你去首府,你有一周的時間可以考慮,是給我工作還是給那些虛偽的南方老爺工作。我相信你不會選擇後者的。」
她發表著充滿歧視的話語,一看就是來自北方的野蠻人,放在平日裡朱莉安娜一定會躲得她遠遠的,可那一天,她踩在船舵上,和這個剛剛認識的船長一起咒罵她曾經的僱主。
她沒有太多猶豫,就像是得了癔症一樣。海妖像旁的紅髮船長,她的話語像是有魔力一般,喚醒她骨子裡的不安因素。在成為女傭,成為女總管之前,在她的孩童時期,是否也有過在海上冒險的夢想?
她出生居住在沿海的城市,或許曾有過這樣的夢想。
又或者,只是她早就受夠了那些虛偽的南方老爺。那些摳門的老東西,他們總是想方設法多派活給她,又不願意支付相應的報酬。為了報酬,她必須忍耐。現在不需要了。
朱莉安娜咒罵曾經的僱主,一股腦兒地將工作十幾年來積壓的怨氣狠狠發泄出來。
然後,她問清了希琳願意支付的報酬數額,在得到滿意的答覆後,她帶著一小包行李,登上了深海碧波號。
做出這個
瘋狂決定的日子像是在昨天。可她已經登船三個月,得到了船長和船員們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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