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萊娜離開不只是為了他的妹妹,這是事實。他唯一的讓步,是讓希琳安托瓦內特帶走她,而不是找人除掉她。
他有個合適的理由——萊娜希望如此。
「她還不明白,自由源於掌握的權力,而不是所謂新興的思想。」他回,「學城教會她的只是理論,而得不到實踐的理論永遠只是理論。」
梅麗莎望了一眼萊爾亞當斯,貴族的良好教養也無法完全壓抑眼底的厭惡。
她原本的打算將女兒留在身邊,親眼去看看治理一方土地可不是只有理論就能夠完成的。
這種話換他說出來,輕飄飄沒有半點分量。
若不是她一直堅持咬定他是個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事態早就無法挽救了。
梅麗莎很清楚萊爾亞當斯這些年過得什麼樣的日子,她並不為此感到抱歉,沒有半點愧疚,沒有一絲常理志宏母親對待孩子該有的情感。
特里薩太自信了。他一直和奧托蒙德保持聯繫,作為他在瑞鎏納斯的眼線。他是如此地堅信自己的判斷,潛伏在她身邊,觀察著她和萊爾亞當斯,等待著她露出屬於母親的那份愧疚。
他這種從她這裡獲得一點資源,就以為掌握她的男人都是這樣自信。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他並非不愛萊爾。只是作為一個母親,想要用疏遠他的方式來保護這個兒子。
傲慢地理解。
母親當然可以不愛兒子。
「我知道你的打算,也知道你在地牢里的那些安排,我可以全當看不見。梅麗莎夫人,我們都不想看著瑞鎏納斯成為他斂財的手段。」萊爾亞當斯打破了這份沉默。
「他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我恨他,也恨你。」梅麗莎的語氣很平靜,聽不出她話語裡表述的情感。
「我和他不一樣。」萊爾露出自嘲的笑容,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恨我是無用的,因為您很清楚誰是敵人。我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朋友。」
梅麗莎冷笑,語氣中添上不屑:「只是暫時而已,只是你還沒有他老練,你和底層人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而他脫離了底層人太久。等你爬上去,就是下一個他。沒什麼區別。」
「我從未把你當做我的兒子。」
「我知道,很早之前就不再奢求。」
蠟燭的引線彎曲,光線撲閃,落在梅麗莎側臉的光線暗了一瞬。
萊爾亞當斯走到燭台前,剪去了過場的引線。
「母親。」他注視著重新恢復的燭火,輕吐出一個他幼年時期異常渴望的詞語。
這個詞語沒有他一直以為的那樣難以說出口。
「聽從您的軍隊才是現在最需要的東西。風暴庭的海軍被他的人收編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則隨著原伯爵海因里希威斯洛特叛逃,成為一支自由僱傭兵團體,您可以試著派人聯繫他們。海因里希威斯洛特沒有吞噬您的力量,他需要您的幫扶,而碎心群島卻時時刻刻想著吞下瑞鎏納斯這塊肥肉,您最好,小心選擇盟友。不要被反噬。」
「我會為您送來報紙,您可以自由地查看每一封信件,不再會有監視,不再會有保護。一切,都會回到二十年前,您剛剛繼承爵位時的樣子,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梅麗莎沒有說話,她轉過身,徑直離開了靈堂。
公爵的書房,侍從撤掉氣味厚重的薰香,換上一盞明亮的夜燈。
公爵的私印和手札放在桌上,梅麗莎安靜地坐在椅子上,沒有給予這歸主的舊物半點視線。
她翻開一本愛情小說。
翻折的那一頁,印刷體的文字上,有一行淺淺的墨印。
梅麗莎閉上眼睛,不需要看,文字的內容浮現在她腦海。
「團結你敵人的敵人,麻痹他們,利用他們,提防他們。」
「不要悲傷,不要憤怒,不要妄想施捨,想要就去爭取。」
送來這些故事和詩歌的人太過傲慢,他們只需要給她塞滿美好的幻想,卻根本不屑檢查書籍中的內容。
是啊,多麼理所當然的答案,那些女人只會書寫愛情,而由女人書寫愛情的小說能有什麼樣的格局?
傲慢與偏見遮蔽他們的眼球。虛浮的表面是最好的偽裝,愛情是讓它們出版成冊、流入市場的技巧,愛情是讓
她們得以發行與複印的理由,那些被小心翼翼隱藏於虛幻童話下的才是她們真正想要傳達的內容。
被逼無奈時習得的智慧與被困在華美中的公爵,該死的合拍。
梅麗莎重新站起來。
她被困在這座華麗的書房裡,用二十年的時間,從這些愛情小說中剝離政治,驗算經濟,前人隱藏起來的智慧被她用時間緩慢析出,而公爵的身份,讓理論得以成為實踐。
她多麼慶幸,她出身貴族家庭,而兩位哥哥又那麼恰到好處地死亡——她非常明白,其中少不了奧托蒙德的盤算。
無論過程如何,結果是她繼承了爵位。
特里薩米德爾頓死了,萊娜米德爾頓離開了。
萊爾亞當斯良心尚未磨滅,還抱有年輕的幻想,被動地掙扎在他父親爭奪教皇之位的泥沼中。
現在,她沒有任何顧忌,反而占有優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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