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的身影手舞動長槍,輾轉騰挪。
赫然風聲,似是連空氣都被扎穿了洞。
不懂的,只覺得好看。
懂的,便知槍法大成,已堪圓滿。
更甚是從槍法中感覺到了痛,感覺到了悲,感覺到了淋漓。
馮雲痛,也悲,可既是祖父想要看,她自當淋漓。
上輩子的她忙忙碌碌,渾渾噩噩,只顧著當牛馬,當社畜,回到家,家裡備好的飯菜,備好的水果,她從來只覺得理所當然,外面遇到的所有的委屈怨氣毫不遮掩的向家裡人發泄,當遭到了自以為的朋友上司的背刺才知道原來父母親人才是她最大的依靠,只是她知道的太晚,這輩子她慵慵懶懶,雖也被父母所偏心,可也仍是吃穿不愁,還有疼她的兄長,祖父。
祖父教了她許多,她都記得。
尤其今日祖父說的,便是死她也記得。
槍勢飛舞,如電如馳。
卻也在身形高高躍起的剎那看到了遠處里的煙塵。
是馬,至少十多匹。
塵土幾乎齊平,還是軍中戰馬。
是京中忽出意外,還是大兄,亦或父親?
馮雲手中的槍舞動的更快,更急。
遠處的塵土也越來越高,飛揚中馬背上的人穿著盔甲,已顯出身形。
馮雲手中長槍刺穿數片落葉,馮雲已經看清了來人。
是大兄!
馮雲歡喜,手中的長槍變得雀躍輕盈。
身後更是傳來祖父的一聲呼喝:「好——」
馮雲轉身,祖父正衝著她微笑。
馮雲綻開笑容,胸腹提氣,腳下一個飛身隨著長槍猶如長虹,而那邊大兄已經到了近前,從馬背上翻身下來。
馮雲落地,手握長槍,正要張嘴喚一聲:「大兄回來了。」
耳邊先聽到痛呼。
「父親——」
「祖父——」
馮雲霍得回頭。
身後,樹下,祖父已經閉上了眼睛。
「噹啷。」
長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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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聖元二十八年,五月初五。
鎮國公逝。
舉國哀痛。
新皇言鎮國公之功勳,親領百官祭奠。
百姓們在自家的屋檐下自發蒙上白色燈籠。
商賈店鋪也有不少關了門,一時竟是比先皇薨逝時相差無幾,只是此刻並沒有官員上奏彈劾。
鎮國公停靈七日。
第四日,鎮國公世子趕來。
第六日,遠在南夷剛進入大乾境內就被封為七品羽林校尉的馮暮修趕來。
第七日,鎮國公府上下眾人在靈前跪拜叩首。
隨著高呼兵將喚起,靈柩出了鎮國公府。
京都之內,白了半邊天地。
雪白的紙錢飛滿。
街邊路上都是各府各家的路祭。
國子監,六部尚書,各個勳爵,六大家,勳爵。
無論心懷不滿怨憤,還是感激欽佩,此刻唯有香氣瀰漫,紙屑飛舞。
龐大的送殯隊伍中,馮雲看著前方祖父的靈柩,恍惚失神。
七日過去了,她仍覺得這好像是一場夢。
明明前一刻祖父還誇她「好。」怎麼下一刻祖父就過世了呢?
明明大兄就要到了,怎麼祖父竟是沒能看大兄最後一眼。
連她也沒看到祖父的最後一眼。
祖父就沒想過看一看她的樣子嗎?
還是說其實祖父最在乎的還是他的兒子?
可父親還沒有回來呀!
祖父就不能等一等父親?
祖父怎麼能這麼狠心?
祖父停靈七日,每日她都會去看祖父。
祖父躺在靈柩中,似乎正在睡覺,好像隨時都可能醒來,衝著她笑,對她說:「好——」
她想喚醒祖父,又有個念頭在對她說祖父不在了,你喚不醒的。
於是,從靈堂退回休息的時候,馮雲拿起紙筆。
畫了一幅又一幅。
畫上都是祖父。
或睡覺,或談笑,或看書,或練功。
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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