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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風聲一緊,廊下的燈火便跟著晃動,暗黑的影斜斜地投在窗上。

「夜裡怕是要下雪,要多備幾個湯婆子。」紅鯉絮絮叨叨念著。

蘇蘇手中正抱著一個,屋裡已經燒得熱熱的,寢衣也齊整地穿在身上,她本不冷的,可紅鯉非要塞給她。

蘇蘇仔細嗅了嗅,好像能聞到一種特別的味道。那是下雪前獨有的氣息。

恍然間,蘇蘇仿佛看到徐弘簡從風雪中歸來的樣子。

不知他的衣衫上落了雪,聞起來又是什麼樣的。

徐弘簡歸來時,大雪紛飛,雪花如紙片一樣層疊著落下。

朝寧院的燈在雪中亮著,黃色的光在雪影中投在他的腳下。

青木剛取過徐弘簡脫下的大氅拍了拍,一個小丫鬟無聲無息地走上前來,捧著一個湯婆子交給青木,讓他轉呈給徐弘簡。

青木的表情有些古怪,交到徐弘簡手上,才慢吞吞地說:「是姑娘給的。」

徐弘簡接過。

手中的熱意傳到四肢百骸,連他的心也變得滾燙起來。

徐弘簡後知後覺地抬起手放到鼻尖輕嗅。

一股淺淡的香氣從指尖散開。他眸底閃過一道暗色。

第10章 學乖

夜色濃稠似墨,穹頂飄落的雪花靜靜地妝點著沉睡的京城,把夜裡該有的、不該有的聲響都給掩蓋了,耳中只剩簌簌雪聲。偶有樹枝承受不了雪堆的重壓,撲地一聲將落雪卸下,這才稍稍顯出生意。

徐府各院落中的屋舍也大多熄了燈火,只在主子安睡的房間外還留有幾盞照明的小燈,守夜的奴僕蜷縮著窩在爐火旁取暖,也都懨懨地生了困。

朝寧院,徐弘簡所在的書房還亮著燈,是一片雪白寂靜中唯一燈火通明的房間。那亮光在夜幕中顯得格外惹人眼。

蘇蘇臥在床上,能看到窗上映出來的那丁點兒微黃。

蓬鬆柔軟的被褥裹著她的身子,原本應是舒適暖和的,蘇蘇卻覺出了些許燥熱。

她把半張臉埋在被子裡,手攥著錦被邊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那扇窗。

先會兒為何要想著讓人拿湯婆子給他?

青木照料起人來是萬分細緻,從不出錯的。何況這樣冷的天,但凡長了眼的都知道是落了大雪,如何就缺了她這兒的一個湯婆子?

摸摸心口,那兒鼓鼓脹脹的,一顆心在胸口蹦得不停。

書房內,青木把湯婆子遞給徐弘簡之後,仿佛徐弘簡手中抱著的是塊燙手山芋似的,隔一會兒都要悄悄地瞧上那麼一眼。

這也不怪他。誰讓這書房總是冷冷清清的。

在從前,就算是嚴寒的天氣,公子也只讓燒一小爐炭,還叫人放得遠遠的,生怕那炭火離他太近,擾了心思。

屋子裡冷一些於處理公務有益,青木是知道的,可他不明白公子為何自苦至此。

青木一直在他身邊伺候著,也知道公署的炭是燒得有幾成熱的,在冬日裡的官署,其他大人也都儘量緊閉門窗唯恐漏了熱氣兒,公子偏讓他去打開,好端端的一間屋子冷得像冰窖。

回了徐府,公中分來的炭,他們也用不了多少。若真細細算下來,過去朝寧院裡整一年在炭火上的資費許是不夠平常三口之家的花費。

青木很早便伺候在徐弘簡身邊,知道他在十歲上下有過一段苦日子,鎮國公夫人後來知道了內里詳情,心疼得不行。在公子回京進入刑部後更是想方設法地貼補他。起初,夫人每隔幾日就要暗中譴人往徐府送來些珍品,但這些東西大多也就靜靜躺在朝寧院的庫房裡,在有往來交際時才開了庫房挑出幾個去送一送。後來夫人見公子總是淡淡的,對她送去的東西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便儘量克制著只在年節的時候表露她的一番心意。

近日交到徐弘簡手中的案子案情複雜,牽涉眾多,他在黃昏時自府衙出來後,又去藏放相關典籍記錄的觀文院走了一趟。

青木跟在他身後四處行走,身體已經疲累了,但眼看著公子回來又要熬上一宿,青木有心想勸卻不敢開口。

在公子所立的位置,一舉一動都關乎萬民,他肩上的擔子不輕。但青木瞧著不忍心,不管有多大的事在案上擱置著,也總得照顧好自個兒。

青木看了他收下姑娘那兒給的湯婆子,便想若她說些話來勸,公子約莫是能聽進去的,心中欣喜不能自已。

思緒飄遠,青木正想著下次有小廝再來送東西,一定要遞個信給夫人讓她也高興高興時,冷不丁地聽到徐弘簡屈指叩響桌面的聲音。

他嗓音冷淡,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把我昨夜裡寫好的東西拿來。」說話時抬眸看了青木一眼,再垂首看到桌上時,目光在手側的湯婆子上一頓,看了一小會兒,唇邊勾出一抹笑,才又埋首到文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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