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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甘甘搖晃腦袋:「可是身為共生者,把雪樹的從身體中剝離出來和自殺有什麼區別呢,他會被聖塔雪樹占據,變成肥料。」

桑慈沉默片刻,將自己的拐杖遞給吳甘甘:「這根木頭是我一生的心血,可以暫時存放人的靈識,請您救救那兩個傻孩子。」

吳甘甘拿上手杖,被黑色的樹藤托著往往塔尖去:「人類真的很奇怪。」

有些人拼命想活,寧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自己。

有些人卻主動求死,只為了給愛人一線生機。

濃煙已經填滿了天空,一切都變得霧蒙蒙的,吳甘甘胸口湧出金色的絲線,洪水般涌動,淹沒塔尖,環繞住風暴中心的兩人。

許洛妤感覺有兩股力量在撕扯自己,黑色的,綠色的。她站在原地,往黑暗裡走,身體的痛苦就減少些,靠近綠色,就又會感受到撕裂般的痛苦。

身體本能地朝黑暗墮落,恍惚中,許洛妤聽到有人在喊她。

那聲音哽咽沙啞,近在耳邊又遠在天邊,許洛妤凝神聽著,看見綠色里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是那麼令人熟悉,只是遠遠的站著,就讓人覺得安全溫暖。

許洛妤掙脫黑暗,忍著疼痛,一點點朝他靠近。

再近一點,哪怕要離開,也想再抱一下他。

整整一周,中心都被黑煙籠罩,大火燒的天昏地暗,荒區軍隊在聖塔周圍建立了隔離帶,生怕大火將人類最繁華的地區燒的粉碎。

第十天早上,大火散去,太陽露出頭來,零星火星也被軍隊撲滅,焦黑的聖塔早已倒塌,變成一堆殘骸。

桑慈換了根新拐杖,被桑梓攙扶著走近。

她身後跟著葛愉心以及從祭壇下救出的夏黎和許嵩冥等人。

眾人被大火隔離太久,焦灼地尋找著什麼,渴望奇蹟的出現。

但什麼都沒有。

殘骸下只有灰燼和燒的粉碎的植物。

許嵩冥高大的身軀佝僂,他眼睛失焦,下意識往裡面走去:「小許……小許……」

不知踩到什麼,許嵩冥身體往下陷,掉入灰燼中。

葛愉心眼疾手快將他拉上來:「許叔叔,你小心啊!」

許嵩冥卻沒什麼懼意,反倒勾頭往洞底看去,裡面漆黑一片,卻隔絕了地面上灼熱的火星。

他按開額頭的探照燈,光束打亮洞穴,細小的塵埃在空氣中震盪,黑暗最底部,巨大的樹藤相互纏繞,圍成一顆球。

眾人搬來照明燈,放下繩子,一個接一個進入洞穴。

球的不遠處,有個空了的血池,陰森惡臭,血池最中間,黑枯的樹枝上扎著一具乾癟的屍體,他身上的聖袍已經被燒毀了,只能從身形判斷是曾經光芒萬丈的聖者。

樹球沒有異味,桑慈心底湧出希望,步履蹣跚上去探查,她蒼老的手指拂過樹藤,被灼燒了七天七夜的藤蔓咔嚓一聲斷裂了。

所有纏繞著的樹藤全死了,沒有一丁點生氣。

桑慈收回顫抖的手,眼裡續起熱淚,淚水還未掉落在土地上,那燒焦的樹藤一點點崩塌,露出裡面沉睡女孩。

她還是離開前的樣子,杏眼瓊鼻,安靜蜷縮在球心,懷中緊緊抱著一節斷掉的木頭。

「許指揮!」

「小許!」

「許洛妤!」

所有人都圍上去,許嵩冥將她抱起來,查看著她的呼吸和心跳。

「沒事!沒事!」他欣喜若狂,眼淚狂涌,「受苦了,小許受苦了,都是叔叔沒用,太好了……」

夏黎湊上前,隔空點了下許洛妤的額頭,將精神力輸進去。

許洛妤走了很久,疼了很久,終於躺進了一望無際的綠色里,這裡沒有盡頭,沒有邊界,只有一股令人安心的獨特味道。

她聽到高的低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模糊的影子走馬觀花。

「這就是恩人的女兒嗎?她好小,像小孩子,要彎腰才能看到她的臉,這樣在戰場上很容易死吧?」

「要做她的戰士才行,不能讓她死掉。」

「她認真負責是個好指揮。」

「她好美。」

「她不是小孩,從來不是。」

「我不能這樣,我來保護她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

「她不怎麼喜歡我。」

「所有戰士都能得到她的關注,我不能。」

「她會割斷我的繩子嗎?會吧,她知道一條命和十幾條命怎麼選。」

「她在邊緣受委屈了嗎?」

「我找到她了!」

「她想和我做伴侶嗎?我做夢也不敢想這樣的事情。」

「她只是缺一個床/伴,我總會這樣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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