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在鍵盤上懸空停頓下來,他的心沒來由地被攥緊了一下。
在公司的前廳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周圍的同事都在伸長著脖子好奇地張望,只有他的心思還在工作的身上。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向待人嚴苛的主管竟是半躬著身子,一副恭敬諂媚至極的模樣,將一個穿著通黑的男人帶至這個方向。
「時先生,這位就是池秋......」負責人賠笑道。
顯然,他也沒有想到,在行業內大名鼎鼎的時越會在他們公司突然出現,而且點名要見這裡的一名員工。
就是不知道他來到這裡的意圖是什麼,這位新員工的工作能力的確很強,總不會是紆尊降貴地親自過來挖人吧?
時越的手插在大衣的兜內,神情看起來很是閒適,然而說出口的話,卻沒有一句是客氣的。
「是你自己走,還是被我拖出來。」
*
冬天的寒風呼嘯,天色漸晚,黃昏也將近無了。
在天台的邊緣,一個身影半趴在冷硬的地面,用手肘勉力支撐著上半身。
手工皮鞋碾著天台上稀碎的小石塊,發出細微的聲響。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膽子確實很大。」時越頷首整理著腕間的袖扣,語氣里滿是刻骨的嘲諷。「敢把我的話當做耳旁風。」
被一拳揮倒在地的池秋抬起頭,目光清冷,裡面沒有一絲波瀾。
時越已經不止一次警告過他,讓他離許浣溪遠點。
可他,怎麼能做到。
見他不回應,時越微蹲下身,猛地揪住了他的衣領,湊近他看。
果然是一貫的淡然表情,和今天躺在床上的許浣溪如出一轍,都是一樣的令人生厭。
「所以,這是最後一次警告。」他的聲音攜著徹骨的冷意。
天終於完全暗了下來,寒風從天台的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吹亂了時越額前的碎發,露出了他一雙狠厲到嗜血的眼眸。
池秋被他拽著衣領,呼吸略有不暢。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動作輕緩,目光卻沒有絲毫要退讓的意思。
垂眸看了一眼沾滿血跡的指尖,聲音冷冽而淡漠地緩緩開口:「看來,你的耐心要比我想像中差很多。」
時越的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你說的很對。」
兩人的背後就是黑色的天幕和無底的高度,只消跌落一下,就會粉身碎骨。
而此時,池秋被時越揪著衣領,已經到了最臨界的位置。
可池秋的眼裡毫無懼意,他的聲線是一如既往地平靜,卻句句如針。
「你只是害怕自己留不住她,才會做出這種毫無意義的警告。」
時越的瞳孔微縮。
他想起許浣溪明明就在他身邊的乖順模樣,卻隨時都有可能要抽離。
「你越是這樣,就越顯得你很無能。你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陪在你的身邊,只能靠恐嚇、靠掌控,連你自己都覺得很可笑吧?」
時越抓住布料的雙手攥緊,內心最不堪與恐懼的想法就這樣被他堂而皇之地說出,他的怒火幾乎無法克制,眼底陰霾凝結成一場狂風暴雨。
他將池秋用力一甩,後者的身形搖晃了一下,重重地撞在天台不算很高的欄杆上。
只差一點,他就會摔落下去。
時越的雙拳攥緊,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白色。
他知道池秋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激怒他,等到他真的做出一些無可挽回的事情後,他和許浣溪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他越生氣,反而越冷靜了。
對於這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碾死的螻蟻來說,親自殺了他反而算是便宜他了。
他斂起了怒火,面上不再有剛剛的暴躁與凌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靜到極致的漠然。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什麼『掌控』、『自由』,可你又有什麼資格呢?」
時越上前一步,腳步輕緩,卻散發著讓人幾欲窒息的壓迫感。
他微微偏頭,說出口的言語像是一把藏在綢緞中的刀,刺向對面之人的心臟。
「你用什麼給她自由?是用你一個月連她一件衣服都買不起的可憐薪水,還是已經零落破碎的家?」
兩人都抓住了對方的命門,精準而又致命地打擊著。
這句話說出口後,池秋果然不自覺地將呼吸放輕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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