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浣溪垂眸看著膝蓋,上面放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或許是與什麼人也曾鬧過什麼過節,但許清平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從未和她提起過這些事情。
歸根結底,她與妹妹的交流與陪伴,還是太少了。
一股濃郁的愧疚之情升騰而上,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警察看見許浣溪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色,心知這個時候不便再去過多打擾家屬,便站起身正色道:「我們警方這邊會加緊排查,你妹妹醒來後有什麼線索也請及時提交給我們。」
許浣溪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後,將視線集中在病床上的許清平。
據警察說,因為清平是在無人的小巷中被捅傷,她的血跡混著雨水蜿蜒而出到街面上,才被人發現送至醫院。
這樣的出血量,許浣溪不敢想像到底有多少。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低垂的頭髮遮擋住她的面容。腦中再次過濾著許清平和她提到的那些信息,還是沒法確定周圍有什麼可疑的嫌疑人。
兇手有組織,而且專業......更像是被指使的,清平之前得罪過、又恰逢是在她準備離開的這個時段。
所有紛雜的線索讓許浣溪的目光透過髮絲,依稀露出凶色。
這樣狠厲像是瘋子的手段,她只能想到一個人。
*
會議廳內,空氣凝滯如膠。
時越坐在會議桌最前方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鋼筆的鎏金紋路。
財務總監的匯報聲在他耳邊漸遠,他手中的鋼筆尖卻在紙質邊沿洇開墨點。
他盯著墨點看,直至財務總監匯報完最新的進展。
「時總?」身邊的特助輕聲提醒到第三遍時,他才驚覺滿室寂靜。
眾人都在等待著時越的指示,按照他平日裡的性格,此時的沉默只能說明他不夠滿意。
所以財務總監的年紀雖做他父親有餘,卻在背後生出了潸潸冷汗,小心地打量著他漠然的表情。
時越依舊沒有開口,他的視線有些游離,直到手機在桌面振動的聲響在寂靜的會議廳內極為響亮。
這間會議廳內,敢在開會時間不開啟手機靜音的,只有那一個人。
時越的眼皮微掀,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瞳孔驟然之間收縮。
他站起身,身後的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響聲。然後在眾人訝然的視線下,快步走出了會議廳。
喉結尚在滾動,他幾乎是在出門的瞬間就劃開了接聽鍵,生怕這個暌違三年之久沒有撥通的電話只是她的誤觸。
聽筒那頭果然傳來一道熟悉而沉靜的女聲。
「我要見你。」
時越幾乎是握緊了手機機身才勉強克制住心內瘋漲的狂喜,聲音啞然道:「你在哪裡?」
她說出口一個地點後,便乾脆利索地掛斷了電話。
而時越則是直接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會議廳中的集團高層從玻璃牆內可以清晰地看見他離開的身影,在相互對視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顯然是尚未從他突然的離席回過神來。
這樣的天氣,又是這樣的時間,能將一眾高層聚合起來的集團部署內部會議,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但誰都沒有想到,時越會因為一通電話離開。
時越甚至沒有回到辦公室內,而是直接乘坐專屬電梯下樓。電梯鏡面印出他松扯領帶的動作,以及他已然變得晦暗的雙眸。
車窗外的景象迅速倒退,司機從後視鏡小心瞥著時越表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
今天的時總很不對勁,下午本來是要從項目地前往公司,卻在收到一則消息後吩咐他立即調轉車頭前往北山墓園。
時總除了時先生的忌日外,幾乎沒在這樣平常的日子去過那裡。
但他們這些人哪裡會置喙上面的命令,將車停穩後,雨已經有了變大的趨勢。
時總再上車時,身上衣服幾乎被雨水浸濕,司機連忙將空調的溫度調高,然後等到他一個更為反常的指令。
將車停在山口的必行之路上,但要停的隱秘。
半個小時後,一輛計程車突兀地駛離這條道路,時總才吩咐前往公司。
就像現在一樣,明明已經這麼晚了,時越卻讓他全速開往市立醫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嗆進肺葉,一路上都歸心似箭的時越,在病房前卻止住了步伐。
食指微蜷起,終於還是叩響了房門。
他期待了很久重逢的場景,甚至於在腦內也排演了無數遍。
在外面瀟灑三年的許浣溪,或許意氣風發,瞧也不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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