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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忘了?」顧如璋問道,嗓音清潤。

薛玉棠點點頭,纖指搭著白布,皺了皺眉,道:「頭疼想不起來。」

顧如璋提起桌上的水壺,倒了盞溫水給她,柔聲道:「那便不想了,好好養身子,玉娘。」

玉娘二字,聲線低醇,繾綣曖昧。薛玉棠的心臟驀地慢了半拍,有種說不出的悸動,只覺臉上一燙,這熱度迅速蔓延至耳朵。

他平素竟是這樣叫她的。

她還停留在少年聲聲喚她阿姐的記憶中。

顧如璋將她的變化盡收眼底,端起杯盞,飲了一口,道:「玉娘一直喚我阿璋,親昵時,喚我顧郎。」

他一本正經說道,不帶絲毫戲謔的意味,幽深漆黑的瞳仁映著她的身影。

低醇的嗓音似蠱一般,擦過她耳廓,薛玉棠鴉睫輕顫,心臟怦怦跳。

顧如璋湊近了些,膝間的銀甲碰到她的膝,清冽的氣息逼近,沉聲道:「玉娘,喚我一聲。」

薛玉棠抿抿唇,纖指侷促地繞著一捋烏髮,羞赧地小聲開口,「阿璋。」

尋常的兩個字,她年少時喚了無數次,甚至方才也這般叫他,但如今道出,竟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含羞低頭,芙蓉面嬌怯,風吹動髮絲,幽幽脂粉香撲面而來,從男人的指縫間穿梭而過。

顧如璋目光落在她額頭上,道:「我看看玉娘的傷。」

「傷疤有些丑。」薛玉棠有些不願,她一直擔心留疤,這些日子的飲食都很清淡。

顧如璋:「你帶回的醫箱中,有個桃粉小罐,是祛疤的藥膏。」

薛玉棠愣了愣,他連這都知曉。

她「哦」了一聲,讓素琴進屋取來,「我不記得了。」

「那藥膏是我放的,我隨她去取。」

顧如璋起身,與素琴一同離開亭子,待離薛玉棠遠了,周圍沒發現耳目,他臉色陡然冷沉,問道:「她到底怎麼受傷的?」

素琴傳來的信,寥寥數句,言簡意賅,具體經過如何,顧如璋不知。

「那日將軍離京剿匪,姑娘從濟世堂出來,大公子說要帶姑娘去山中寺廟燒香,」素琴小聲說道,隨顧如璋踏入寢屋,「姑娘猶豫著想拒絕,可大公子緊緊相逼,將夫人搬出來,姑娘無奈跟他去了。大公子不讓奴婢跟,等天快黑時,大公子受傷帶著昏迷的姑娘回府,說是遇到了山匪,姑娘從山坡滾下,撞破了頭。」

素琴拿出醫箱,「姑娘醒來後,就失憶了。」

顧如璋眼瞼垂下一片陰影,寒涼的目光幽深陰鷙,果然是他的手筆。

男人從眾多藥瓶中拿出桃粉小罐,修長的五指愈攥愈緊。

*

亭子中,薛玉棠取下包紮的白布,額頭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暴露在外面著實難看,她便還是包紮著。

「我這藥膏專治傷疤,必不會留印子,」顧如璋坐在她跟前,用銀片取了些藥,「玉娘,低頭,湊近些。」

薛玉棠低著頭,兩人的距離已經很近了,再往前就抵著他的腿了。

她在凳子上往前稍稍挪動,控制著距離不碰到男子,身子往前傾斜,男人胸膛灼熱的氣息隨著而來,她緊張地抓著膝上的襦裙。

男人的指腹將藥膏融化,塗抹在傷疤在,手指拂過,溫熱的觸感逐漸有些燙。

他低頭吹了吹,一絲清涼襲來,卻讓她的心怦怦直跳,耳尖跟著發燙。薛玉棠抬眸偷瞧,碎金般的光線落下,男人的下頜線流暢鋒銳,薄唇緊抿,鼻樑高挺。

驀地,男人的腿往前伸了伸,膝蓋無意間碰到她的腿,薛玉棠輕顫,心頭如小鹿亂撞,沒個章法,溫熱的指腹遊走在她額頭的傷疤處,他正在專心上藥,並未察覺碰到了她。

「可疼?」男人問道,灼熱的氣息傾灑。

薛玉棠輕輕搖頭,臉頰不知是被他的氣息染紅,還是被這日光熱的。

裴溪的目光從亭中收斂,眼底含笑,帶著丫鬟離開。

看來這甜湯送的不是時候。

*

顧府書房。

斜陽西下,光線從雕花窗格照入,映著男人的半邊臉,他站在長桌前,面色不是很好,眉頭緊縮。

顧如璋放下手中母親遺留的醫書,陰沉的臉浮出慍色,周身散發的氣息似冬日寒冰。

修長的指搭在桌案上,翻開的醫書停留在一頁,而那一頁殘缺,內容早被撕去了,撕口泛黃,零星印著幾個小字。

失憶,抹除,數年。

「將軍,媒人請來了。」孫管家從屋外進來通報,冷不防被男人周身沉降的寒意嚇了一跳。

顧如璋斂了眉,將醫書合上,去了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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