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璋將他和薛玉棠的八字給了媒人,沉聲問道:「最近的成婚時間,是哪日?」
眼前的男人一襲靛藍色圓領長袍,模樣是好看,可陰著張臉風雨欲來之,這哪有要成婚的喜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逼婚。
可這問出的話,卻恨不得明兒就迎新婦過門,媒人一時間有些看不懂,接過寫了八字的紙張,細看。
良久,媒人道:「三日後。」
「不過將軍,這三日後會不會太趕了?」媒人試探著問道,哪有如此急的。
顧如璋眼瞼垂下,淡聲道:「還有哪些日子?」
媒人算了算,回道:「下月的十四,下下月的初七,都是吉日,宜嫁娶。」
*
三日後,流水似的聘禮抬入裴府,綁了紅花的大箱子從院子裡排到了巷口。
婚期就定在了下月十四。
裴溪覺得這未免也太趕了,因是聖上賜婚,這婚事便就直接省去了納親、問名、納吉,今日顧如璋帶了媒人和聘禮來,將納徵和請期合在一起了。
「阿璋弟弟,今兒廿十一,離下月十四沒幾日了,這婚事未免太倉促了。」裴凌看向裴溪,說道:「娘,我覺得還是等棠兒病好,咱回了錦州城,再談婚期合適,這事不急一時。」
「凌兒說得對,我們來京本就是打算接棠兒回去的,如今承蒙皇恩,賜了棠兒姻緣,是薛家一門的榮幸,只是這婚期著實太趕了,許多東西都沒準備。」
裴溪看向顧如璋,語重心長道:「阿璋,你是裴姨看著長大的,你與棠兒自小就合得來,棠兒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顧如璋拿著一疊聘禮單,對裴溪道:「那日陛下問起我婚期,讓欽天監合了合八字,在一眾日子裡,獨獨多看了下月十四這日。」
「陛下知我父母雙亡,憐我身世,與阿姐的婚事全權交由禮部負責,這幾日就會有尚衣局的宮人來給阿姐量衣。」
裴凌皺了皺眉,一抹不悅悄然滑過眼底,隱忍著沒有發作出來。
裴溪倒是覺得意外,不料天子對這婚事如此重視,竟還親自過問。
金鑾殿上那位都發話了,裴溪縱使再不願,也只能點頭。
顧如璋起身,將單據雙手奉上,彬彬有禮道:「這是聘禮單,岳母請過目。」
裴溪接過看了看,點點頭,「這些聘禮都歸棠兒,我們不帶走,你將禮單給棠兒過目吧。」
「她應在園子裡畫畫。」裴溪將單據還給顧如璋,其意再明顯不過。
「謝岳母。」
顧如璋會意,離開花廳前餘光看向裴凌,乍然凌厲幾分。
須臾間他斂了眼鋒,由丫鬟領著去找薛玉棠了。
*
立夏過後,天氣逐漸炎熱,草叢中偶爾傳出幾聲蟋蟀叫。
薛玉棠拿起月白梅花絲絹,擦了擦薄汗,筆鋒飽蘸顏墨,在宣紙上勾勒出盤虬的枝幹。
忽然間,一道身影投下,恰好落在她想點花的枝幹上。
薛玉棠愣了愣,抬頭見顧如璋不知何時來的,正站在她身旁,靜靜看著她作畫。
四目相撞,周遭仿佛都靜止了,男人深邃的看著她。
薛玉棠抿唇,緊了緊筆桿,低頭將畫筆擱在筆托上,她瞧了眼周圍,剛還在身邊候著的素琴,此刻不知去了何處。
「今日沒去軍營麼?怎來尋我了?」薛玉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拿了鎮紙壓住畫紙一角,好奇問道。
顧如璋背在身後的手拿出,將一疊禮單遞到她面前,揚唇淺笑道:「給玉娘送東西來。」
「什麼呀?」薛玉棠捻著絲絹好奇接過那紅色冊子,醒目的聘禮二字讓她愣住,難怪她方才聽見前院有嘈雜的動靜。
薛玉棠耳尖微燙,眼眸含羞,「聘禮單子給我作甚,應該給娘過目。」
「岳母讓我送來的,是玉娘的,都是夫人的。」
薛玉棠心跳如擂,忙抬手捂住他的唇,嗔他一眼,「還沒成婚,不可亂喊。」
溫軟的指抵著唇,顧如璋眸色暗了幾分,閉著的唇微張,齒碰到女子的指腹,薛玉棠被嚇住了,紅著臉收手。
顧如璋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案上的畫卷,仿佛剛才是無心之舉,淡聲問道:「玉娘在畫什麼?」
薛玉棠將聘禮單放桌上,「葡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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