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一座府邸,幽暗的屋中僅有幾束光線照入,濃郁的草藥味彌散在整間屋子裡。
肅祁的身影半隱在暗處,肩頭擋住傾灑的光束,陰鷙的眼看向藥浴里沉睡的阿蠻。
肅祁道:「姓顧的太礙事了,總是一次次壞了計劃。」
馮甸取來銀針,站在浴桶外,拿銀針扎入阿蠻的手臂,道:「這次我稍稍調整藥材,阿蠻比以往更強了,他若出戰,顧如璋沒法招架。但得尋個時機一擊制勝,否則再暴露,便真沒地兒藏了。」
肅祁皺眉,不悅道:「真是個麻煩,那次在山洞,你們就應將那一干人等都解決了。」
肅祁等不及那時機了,對馮甸道:「給阿蠻吃的藥,給我一份。」
馮甸抬頭打量青年,似乎已從他的神情里讀出了他的打算,搖頭道:「甭找我,現在沒藥給你,且等阿蠻跟顧如璋大戰一場,決個高下。」
阿蠻是馮甸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才培育出來的試驗品,好不容易遇到個對手,正值驗證的時候,一絲岔子也不能出。
馮甸目光迴轉,繼續著手裡的事,給阿蠻施加銀針,「這個把月的時間,他的容貌恢復了大半,真期待他們打起來的局面。」
肅祁面色沉沉,盯著藥浴中白髮長髯的中年男子,從那逐漸恢復的容貌中,依稀間瞧見了朝中熟人的影子。
肅祁只記得那年馮甸突然帶回渾身是血陷入昏迷的男子,此人便是阿蠻,他被做成了藥人,雙目渾濁,只聽命於造就他的馮甸,以及特有的笛聲。
*
清風拂過,樹影搖曳,層疊的熱浪散去。
「璋兒。」
顧婉音喜極而泣,手指顫抖著撫摸顧如璋的眉眼,這張臉與他父親有七分相,嗓子即便再疼,也用力喚著他的名字。
顧如璋親眼看見重傷的母親被推下山崖,他在喪母的痛苦中的度過了十五年,竟不料母親還活著。
濟世堂,他常來。
母子間最近的距離,也是最遠的間隔。
顧婉音眼眶泛紅,淚花在眼裡閃爍,扯著發疼的聲帶,磕絆著問道:「你爹呢?」
雖然薛玉棠跟她提過,他們都以為阿璋父母雙亡,但死不見屍,她還是保佑一絲幻想,期待著從阿璋口中得到的答案。
顧如璋雙目猩紅,垂下的手掌暗暗攥拳,過了許久,才道:「不在了。」
簡短的三個字,讓顧婉音眼裡的期待消失,愣怔良久,側身靠著輪椅椅背,痛哭失聲。
眾人好不容易才將顧婉音安撫住。
顧如璋問道:「母親對追殺我們的歹人,可還有印象?」
顧婉音回憶了一下,事情都過了十五年,時間久遠,她實在是記不起來了,無奈搖了搖頭。
失聲痛哭過的嗓子太痛,像是刀片滑過,顧婉音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如璋握了握母親冷涼的手,沒再說什麼了。
男人的眼底滑過一抹肅冷,他記得就好。
顧如璋夫婦接了顧婉音回顧府,剛從濟世堂出來,就看見在對麵茶肆邊坐著的謝錚。
顧如璋對薛玉棠道:「你先扶娘回車中。」
謝錚也瞧見了這一家人,將碗裡的涼茶一飲而盡,正欲離開,顧如璋獨自一人朝他走來。
謝錚皺了皺眉,含糊著對顧如璋說道,語速飛快,像脫韁的野馬,「雖然,但還是恭喜你,找了娘。」
顧如璋頷首,面色緊繃,冷臉看著他,道:「今晚顧府家宴,謝世子也來吧,謝侯爺若是也來,」他冷冷勾了勾唇,道:「那必定精彩。」
謝錚皺著眉看他,不悅道:「顧家家宴,請我們作甚!你休要打壞主意。」
上次就是這廝,以下犯上,險些傷了他父親。
謝錚在心裡暗罵顧如璋有病,越過他,拂袖遠走。
顧如璋看著謝錚背影的目光驟然變得凌厲,夾雜著濃郁的恨意。
良久,顧如璋斂了視線,往回走去。
濟世堂外停了兩輛馬車,一輛坐了顧婉音和姜柔,一輛是薛玉棠夫婦。
顧如璋看了眼車內的母親,這才回了薛玉棠的馬車。
「啟程,回府。」
顧如璋一聲令下,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離濟世堂,往顧府的方向去。
薛玉棠將撩起窗簾放下,看著身旁的男人,輕輕皺了皺眉,略有困惑道:「夫君,我感覺謝世子跟你有些像。」
顧如璋斂眉,不喜她這話。
「方才你們站一起,」薛玉棠伸手,纖指輕撫男人的臉廓,「遠遠瞧著,臉型太像了,但細看,五官各有不同。」
顧如璋驀地抓住她的手,偏執地糾正道:「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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