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早就醒了,沉默著坐在桌邊。
謝淮旌聽見腳步聲,回頭與顧婉音的視線相撞,雙眸清亮,眼睛早已不是五個月前的渾濁無神。
垂在膝上的手伸出來,謝淮旌握住顧婉音的手。顧婉音愣了愣,疑惑地看向謝淮旌,感覺他今日有幾分不對勁,堅定有神的眼睛望著她。
冬日慵懶柔和的陽光傾落在寬闊的肩,謝淮旌緊了緊顧婉音的手,「阿音,這些年受苦了。」
「你、你記起來了?!」顧婉音又驚又喜,太過激動,熱淚盈滿眼眶。
謝淮旌站起,握住她的手,拉她入懷,粗糲的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都想起來了。」
兩個月前,便什麼都記起來了,但他想等兒子打仗回來,再親手了解這一切。
謝淮旌手臂緊了緊,擁著她瘦弱的身軀,「這次出府辦事,不會再出意外了。」
顧婉音一愣,洇濕的眸子抬起,握緊他的手,內心緊張不安,「你又要去哪裡?」
……
凜冬臘月,寒風呼嘯,道上的積雪被掃到兩邊,賣炭翁拖著一車炭遊走在街上,逐家逐戶送去新炭,路過開國侯府時,目光不禁在白髮男子的身上停留。
謝淮旌束起滿頭的白髮,站定在開國侯府外,微微眯起雙眸,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
李成腰間別了配刀,守在謝淮旌身旁,厲眼掃向攔著入府的護院,手握刀柄,只要對方敢動粗,他這把刀一定先出鞘。
謝淮旌凝眸,一步一步踏上開國侯府外的台階。
護院握緊長矛,厲聲攔道:「大膽!已經派人去府內通報,二位再往前硬闖……」
「咻」的一聲,謝淮旌抽出李成腰間別刀,橫在護院脖子上。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大將軍你也敢攔!」李成一腳踹開護衛,「當真是鳩占鵲巢久了,連真正的主子是誰都不認識了。」
護衛被踹飛在地,疼得滿地打滾,眼睜睜看著兩人進了侯府,疑惑那白髮男子竟與侯爺長得一樣。兩人一來就要入府,問是誰也不說,他當然要攔住這奇奇怪怪的兩人。
謝淮旌大步走入侯府,迎面而來數名拿著長矛的護院,他凌厲的目光掃了過去,各個噤聲不敢言。
*
平陽長公主正飲著茶,謝淮寇對著鏡子整理衣冠,管家跟見了鬼似的,神色慌張進屋,氣都沒有喘勻,結結巴巴通報導:「大、大將軍他……跟大將軍一模一樣的人,他他他回來了。」
只剩衣領最後一顆盤扣沒繫上,謝淮寇皺著眉,神色詭異。
「什麼?!」平陽長公主蹭的站起來,杯盞放在桌上濺起一圈水珠,驚訝不已,「你確定沒看錯?」
「哪兒來的人,如此膽大包天,竟冒充大哥!」謝淮寇壓住心中的慌張,厲聲吩咐加派人手將人擒住。
「他已經進府了,朝雁回塢去了。」管家氣喘吁吁說道,他是侯府的老人了,見過謝淮旌,方才護院來稟時,他還不相信,人怎能死而復生呢,於是急急跑到府外,看到謝淮旌的那刻,恍惚了好久。
雁回塢是謝淮旌生前住的地方,在侯府的東北角,謝淮旌出事後,雁回塢便荒廢了,加之這些年侯府擴建,雁回塢成了府中最不顯眼的地方。
積雪消融,池塘結了層薄冰,死氣沉沉,光禿禿的樹枝墜著水珠,在冬日陽光的折射下晶瑩透亮,院中只有幾叢竹子依舊青蔥翠綠,亭角的臘梅迎寒開放,清幽花香沁人心脾。
謝淮旌立在月洞門後,凝眸看著落敗荒涼的院子,不過是晚回來了十五年,竟是這副光景。
數道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逐漸近了。
「大哥?」謝淮寇看著謝淮旌的背影,一副驚訝又驚喜的表情,他往前走了幾步,李成突然伸出手裡的刀,阻止他的靠近。
平陽長公主愣怔在雁回塢的入口,不可思議地望著白髮男子的背影。
謝淮旌緩緩轉過身,漆黑凌厲的眸子看向喚他一聲大哥的男子,眉眼中沒有一絲溫度,根本沒有親人相見的喜色。
凜冽的寒風呼嘯,謝淮寇眼神閃躲,有些不敢與他對視,袖中的手緊緊握拳,臉上佯裝風輕雲淡。
謝淮寇皺了皺眉,搖頭堅定道:「不對,你不是大哥。」
「大哥戰死,早就不在了,此人是陛下擺駕乾山途中的刺客!」謝淮寇音調大了幾分,興師問罪地詰問道:「李成,你帶了什麼人到侯府,居心何在?!」
趁著謝淮旌還沒有說話,謝淮寇急道:「來人!將這白髮刺客擒拿,若有反抗,殺!」
趕來的護院將雁回塢層層圍住,這些護院全是年輕人,根本就不認識謝淮旌,只聽從侯爺謝淮寇的命令,一時間紛紛擒拿「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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