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娘剛走出半步,便聽見身後一聲巨響。
她一回頭,便看見桌上的竹筒竟然是被那位客官整個打翻在地上,乾淨的筷勺散落了一地。
「呀——」李二娘一聲驚呼,急忙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來,「怎麼弄——」
「對、不、起。」
頭頂僵硬艱澀的聲音響起,李二娘下意識抱怨的話被打斷。
她一邊手腳麻利地撿著東西,一邊順著聲音便抬起頭來。
可只一眼,她便怔住了。
即使黑衣斗篷下至露出來了下半張臉,可她還是清晰地看見了下頜下一塊明顯的屍斑。住她家隔壁的老爺子去世時侯,她還幫忙守過靈堂,絕不會認錯。
「你,你——」
「怎、麼、了。」那客官卻似毫無察覺,轉過頭來僵硬地詢問著。
「沒沒什麼,我這就給您拿乾淨的筷勺,您慢用。」
李二娘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來,低著頭不敢再看,飛快地跑回家,連餛飩攤上的大鍋,都忘記關火了。
眾人來來往往,餛飩攤沒了主人,坐下的客人陸續吃完,便也離席了。
良久之後,只有一個黑衣斗篷的客人,坐在露天的餛飩攤子街頭,板正地對著自己面前的一碗餛飩。
餛飩湯的熱氣冒完了,老闆娘沒回來。
餛飩皮開始化開了,老闆娘沒回來。
黑衣斗篷的客人在桌上歪了歪腦袋,忽然嘴一咧,大大地張開來。
隨著張口的動作,像一顆被切開的西瓜一般,腦袋的上半部分都被抬起,向後倒去。
但是黑衣斗篷毫無察覺,捧起碗來,竟然直接將一碗餛飩朝著自己嘴裡倒去。
不知不覺間,她的身邊人越來越少,周圍的行客大都注意到了他的異常,紛紛下意識地將這人周圍一塊地空了出來。
甚至有不明事理的孩子好奇地指著人便要怪叫,可一把便被身後的大人捂著嘴抱走了。
一碗餛飩通通下肚,黑袍人又僵硬地放下碗,在原地頓住許久。
「怎、麼、不、給、我、拿、筷、勺。」
她歪了歪腦袋,隨後猛地掀開外袍。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整個人身居然就這樣融化散開。
手腳散落在地上,又瘋狂地分裂、繁衍、蔓延。
殘肢斷臂以散落在地的黑袍為中心四散。
人群中隱而不發的驚恐也終究徹底爆發。
「有鬼啊!!!」
「快跑快跑!」
原先摩肩接踵的人群紛紛奔逃起來,爭先恐後向著遠方逃去。
背簍、扁擔散落一地也沒有人在意。
「筷、勺……」滾落在地的頭顱一張一合,散落一地的屍塊蠕動著、流淌著,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李二娘奔逃歸家之後,就將自家的門閂緊緊鎖上,整個人藏身在屋子中,大氣也不敢出。
可她家本就住在街坊不遠處,因此,人群的驚慌聲音,怪叫聲都一一傳進她的耳朵中。
肯定是出事了!
她一邊慶幸自己開溜得及時,一邊臉色慘白,雙目緊閉,藏在屋中的床底下合掌禱告。
可就在這時,屋子外傳來一聲扯著嗓子的叫喊:「二娘——貨賣完我提前回來了!」
李二娘的雙眼陡然睜大,這是她家臭老頭的聲音。
他本是前幾日去去城裡賣貨,按理說都要十天半個月才能賣完,可是這回竟然回來得這麼早。
腳步聲在房門口響起:「二娘,我回來了,今天街上怎麼沒什麼——
啊!鬼啊——」
令人心顫的聲音像索命厲鬼一般窮追不捨:「筷、勺、筷、勺……」
「開門!二娘開門救我!」
「筷、勺、筷、勺……」
驚慌失措的砸門聲和僵硬緩慢的死亡吟誦交織著,李二娘從床下爬出來,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了門口來。她整個身子都軟倒在了門上,手指僵硬沉重地搭在了門閂上。
可就在這時,她抖個不停的身子又是一僵。她的手從門閂上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李二娘怔愣地低頭,看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那裡正在隱隱動彈。
她的孩子在動。
她不能出去,她不能開門,她的孩子不能死。
「秦郎。」她倚在門上,小聲啜泣道,「你放心,我定然年年給你燒紙磕頭,絕不改嫁。等孩子出世了,我就算割肉放血也會將人拉扯大——」
李二娘一邊啜泣,一邊從屋子裡輕手輕腳地將椅子搬到門後,狠狠從屋內抵住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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