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如海聽到林珂生前的遭遇,聽到與魏家有牽扯的換子之事,聽到了二十一名亡命徒試圖夜襲竹園謀財害命的事,更聽到了他明明見過另外半個玉墜卻不動聲色撒謊的事。
他穩如泰山的面色漸漸有了細微的變化。
顧月霖並非沒有別的選擇。
宮裡消息最靈通,關乎首輔魏運橋的事,人們一向津津樂道,只要不傻,便都猜得出,首輔對顧月霖不同尋常,有意提攜。
顧月霖若是決意撬開他的嘴,大可懇求魏閣老相助,便能將竹園遇襲之事鬧到皇帝面前,細說由來。
皇帝因為最看重的長寧牽扯其中,不想查出個究竟也得查。
長寧自然不會受絲毫影響,但將他郭如海拎出來查問玉墜一事是不可避免。
但是顧月霖放棄了那樣的手段,應該是不想親友捲入是非,也不想繞著彎兒地逼迫他。
如果這樣行事也是用來對付他的手段,這少年的頭腦不可小覷;如果是出自真心實意地為親友和他著想,便更不簡單。
都說人不輕狂枉少年,而溫雅從容如斯的少年,郭如海到此刻也只見過兩個。
話已說完,茶已冷。
郭如海親自給顧月霖換了一盞熱茶,「不瞞公子,見到你,我總會想到一位已不在世的故人,蔣昭。樣貌不相同,春蘭秋月之比,只是這待人處世之道,他在你這年歲的時候,與你有不少相似之處。」
「哦?」顧月霖由衷一笑,「我敬蔣昭如神,得了您這等評價,深感榮幸。」
並沒趁機用蔣昭說事以圖達到目的,雖然他的養母便是出自蔣家。郭如海真有些佩服他了,「聽完諸多是非,我不動容不心驚是不可能之事。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談不上,只是想請您費神斟酌一段時日。將另外一半玉墜拿給您的人,是否告知,全在您。」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顧月霖仍是只說實話,「自從知曉身世到如今,我的日子可謂翻天覆地。說心裡話,我早就有些厭煩了,卻不能不做分內事查下去,我非常懼怕竹園再次經歷危險。
「而且,程放的經歷,畢竟可能對我有莫大的影響,譬如他是否有別的女子別的孩子,那些孩子會不會為人所用,給我和親友帶來重創,都屬未知。」
郭如海笑微微審視著他,「你只說重創,卻不提最令人髮指的事,譬如程放另有子女,而別人心懷惡意,將你和他的女兒湊成雙。」
「那不可能。」
「怎麼說?」
「今上最反感的事情便是賜婚,為此曾下發明旨,言明本朝帝王及至后妃,都不可干涉他人姻緣。沒這種壓力,我倒是想不出,誰能壓著我與誰成婚。」
郭如海不免問道:「這樣說來,你不打算娶妻成家?」
「您若是我,還能對這世間姻緣有何憧憬?況且一生雖長,能排遣光陰的事由卻太多,我只怕時間不夠用。香火傳承,在我看來不過是個笑話。」
郭如海笑了,「看出來了,你真的只是來看看我、說說話,不然不會說這等於你很不利的話。我感激。你給我三日,三日後你再來。」
第74章 落款的署名是程放。
晚間交班之後,沈星予回到自己的值房。
原本他該與三個同僚合住一間,但李福用沈夫人說事,為他在皇帝面前斡旋,皇帝又一向認為他是富貴圈裡最嬌氣也最矯情的孩子,和人同住一日不定打幾次架,於是,他有了單獨的一個房間。
剛進屋換了身衣服,便有兩名小太監送來食盒、美酒。隨後前來的是李福。
酒菜是李福準備的。他住的地方全是太監宮女,請沈星予過去諸多不便,便有了這番安排。
沈星予以前對結交宦官的人存著幾分先入為主的不屑,如今卻是不同。
宦官之中也有好人,譬如著意照拂李福的劉洪,譬如李福本人,前者看不了聰明又有良心的宮人為人輕賤,後者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做派。
沈星予客客氣氣地請李福落座,親手布筷,斟滿兩杯酒,「正想吃吃喝喝一通,及時雨就來了。」
「小侯爺言重了。」李福笑道,「沒你在外面關照,我哥哥照舊是拿著銀錢坐吃山空。你那位經商的友人考慮得實在周到,這恩情,我與哥哥沒齒難忘。」指的是梁掌柜。
沒真正混出頭的文人武將,居家過日子都常磕磕絆絆的,有人怕你出頭,看到機會便毫不猶豫地下絆子踩一腳;有人作壁上觀,以地位利益為準則,在一旁幫著不懷好意的對你落井下石。
何況李福這等剛熬出頭的宮人。
打心底瞧得起宦官的人,少之又少,除非其人已到了劉洪那等地位。
這也不怪人們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實在是有些宦官心思扭曲,一朝得勢便徹底暴露自卑又自負的真實嘴臉,行徑令人髮指。
對於李福這種依仗大太監得勢的,宮裡的都會持觀望態度,明面上不開罪也就罷了,而他在宮外的親人,被人察覺境遇轉好,只會平添一份不屑,能不沒事找茬已難得,肯幫襯的屈指可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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