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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放下顎微動。

顧月霖態度和之前一樣,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拋出犀利的問題:「清河郡主是你什麼人?她膝下的一子兩女,是不是你的兒女?」

「她是我什麼人?」程放笑了,「仇人,永生永世憎惡的人。你可相信?」

「實話由不得誰不相信,只怕你不肯說。」

「有些話,有些事,說出口太難。」程放喝盡杯中酒,「但我欠你們母子太多,我試試。」

第76章 「還是欠的。我欠你太多,月霖。」

顧月霖喝著酒,靜待下文。

「很多男子年少時,都會有畢生的抱負,我也有。」程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倒酒的動作很優雅,握著酒杯的手很穩,

「沒人知曉我出自哪個程家,沒人知曉我師從於誰,只因我幼年遭遇過家破人亡的慘劇,不想與任何人提及,習武算是自學而有所成,又有幸得到兩部武學秘籍,得以成名。

「日後你若成婚,繞開同姓之人便可。」

顧月霖不語。

「自幼年到成名,我性情很偏激,眼中沒有善惡之分,直到,」程放語氣柔和了三分,「直到遇見你娘。顏如玉,心性也如玉,美而純粹。

「我想讓自己更出色一些,如此才能配得上她,恰好那時手裡有一筆銀錢,也有十多個志同道合的兄弟,一直想成立幫派的心思,化為著手的事實。

「在所難免的,籌建幫派遇到了難以跨過去的坎兒,你娘在那時跟我說,不如成婚,反正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男子。

「我知道,她選擇嫁我,只是要報答我救過她兩次的恩情。即便如此,我也知足。

「立下婚書當日,你娘便將林家產業交給我,說我想用到何處都可以。

「我給她寫了借據,她沒收,說若是日後有了孩子,是男孩兒就給他娶媳婦兒,是女孩兒就給她做嫁妝,都沒有就留著年老時一起隱居。」

程放取出一個錦囊,又從錦囊中拿出一張發黃的紙張,交給顧月霖。

是言及的借據,紙張字跡都是多年之前的,借的銀錢數額寫的是五十萬兩。字跡與顧月霖白日裡見到的帖子上的一致。

顧月霖看過,放到圓几上。

程放又從錦囊里倒出一枚玉墜,也遞給顧月霖,「關乎玉墜,早在遇到你娘之前,是我從別人手中輾轉所得,並沒細究來歷。我承認,欺騙過你娘,可絕不包括這件事,她真是毫不在意身外物的性情,料想著也未必知情,只當做是我送的信物。

「成婚後清閒了一段日子,我們請教過不少人,對比過很多圖,因此得知,玉墜上繁複的圖案,是一張海圖的一部分。

「那時我們說,有朝一日要去海上過幾年,不論是隨船行走,還是在海島上居住。」

他語氣里的失落寂寥,已是濃得化不開,「那真是我惜命一般在乎的人,我怎麼可能騙她?」

顧月霖聽出言外之意,他很介意自己那句物歸原主的話,先前倒是一點兒都沒看出來。

程放顯然沒有放任心緒的習慣,很快言歸正傳,「新婚燕爾後,我便遇到了清河郡主。

「起先,她對幫派中人利誘,梁王府的名頭,放到何處也很唬人,之後屢次出手,使得我手中諸事順風順水。我渾然不知的是,身邊已出了好幾個叛徒。

「隨後,她要我休妻,與她成婚。

「你娘聽說我與清河郡主過從甚密,有所誤會,要我解釋。

「可是,那種誤會,哪裡解釋得清?

「你娘對誰心寒失望了,只給三兩次機會。最後一次,她要與我和離,我不答應,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起了爭執,情急之下,我口不擇言,說了不少傷她的話。

「從那之後,我再沒見過她。

「因為,隔一日,我便被清河收買的人暗算,被送到京城。直到三年前,行動才不再受限制,尋機離開了京城。」

顧月霖問道:「離開後去了何處?」

「海上。」程放道,「起先是找你娘,我以為她會在一個小島上,然而沒有。隨後介入海運,如今情形不錯。」他喝盡今晚第二杯酒,再倒酒時,倒了兩杯,一杯放到顧月霖手邊。

「自下落不明到三年前的經歷,不能說?」顧月霖問他。

「簡單說是被禁錮。」程放按一按眉心,「再多的說不出,也不是時候。你的一些疑問,也正是我所不知的,給我一段日子查明原委,好麼?」

顧月霖深凝著他,好一會兒,說:「最多一個月。」

「足夠了。」程放對他端杯。

顧月霖這才改用杯子喝酒,一飲而盡。

「你娘在何處?」程放雙唇微抿,「葬在何處?」

顧月霖說了地址,「碑上無字。」

程放頷首,將玉墜的另一半也放到借據上,「你收好。」

顧月霖則取出自己手裡那半個,也放上去,「我娘生前已盡力安排得我安穩無憂。你欠她一個交待,去看她時不妨帶上。」

程放深深呼吸著,「你且先收著,下次相見時若心意不改,再說。」

顧月霖懶得來回推辭,照他說的辦,遂站起身來,「我等你消息,告辭。」緩步出門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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