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月霖的友人,不論關係遠近,程放一概是溫和的態度,見禮後,請魏琳琅在花梨木八仙桌前就座,「魏大小姐為何事前來?」
魏琳琅笑得明快,「叔父,我心裡一直把您當長輩的,您喚我的名字琳琅即可。」稍稍一頓,有點兒鬱悶地道,「最開始到如今,我都把月霖當成手足,可惜不能如願。」
程放莞爾,親手給她斟了一盞茶,「好,琳琅,找我什麼事兒?」
「書院的事。」魏琳琅說了原委,「我偶爾也覺得,打一開始就四處求人不好,但月霖說過,捨近求遠要不得。」
「這話對,要強得分什麼事兒。」程放笑若春風,「這麼看來,你想讓我幫你參詳院舍相關事宜?譬如風水。」
「是。月霖如今已精於營造,讀通了奇門遁甲——他自己不肯承認罷了,而您在這些方面的修為要勝過他,他平日又忙於公務,我就——」
程放頷首,「情理中事,有沒有備選的地方?」
「有,有的。」魏琳琅面上一喜,從隨行的丫鬟手裡接過幾幅宅邸的堪輿圖,「您是現在看,還是我過些日子再來聽您教誨?」
「這就瞧瞧。」程放將圖接到手裡。
魏琳琅起身,將桌面清理出足夠用的地方,又仔細擦拭。
程放認認真真地看堪輿圖,魏琳琅在一旁告訴他地皮或宅院所在的位置。
程放喚人取來京城輿圖,兩相里比照一番,只留下兩幅堪輿圖,「信我的話,你在這兩處裡頭選一個。」
「那麼……選哪個?」魏琳琅眼巴巴地望著他。
「我親眼去瞧瞧。」程放轉眼看看天色,「今日來不及了,遲一些我還有事,明日午後能給你答覆。」
「意思是您明日上午親自去看?我能不能隨行,跟著長些見識?」
程放微笑,「那樣最好,畢竟是你的書院。」
「多謝叔父!明兒我來接您。」魏琳琅深施一禮,笑容燦若秋華。
翌日,兩人一同前往兩個備選之處,選定相對來講最相宜的地方,是一個近城郊的偌大的宅院,建造時便很注重風水相關的細節,用來做院舍也很適合,非要說不足之處,不過是年久失修,修時要多花些精力。
短時間裡,程放就算有心,也不可能讓魏琳琅出科,便只給她講解一些於他很淺顯但尋常的算命先生、尼姑、道士不懂的門道。
魏琳琅全程嘖嘖稱奇,就此對這門學問有了濃厚的興趣,送程放回蘭園之際,借走幾本與之相關的書籍,要求日後得以時常登門,請教不懂之處。程放和每一個做長輩的人一樣,欣賞求知若渴的小輩,自是沒有不應的。
初步的問題得到解決,接下來的修、添置一應陳設,就是魏琳琅在行的了。
主持魏家中饋這些年,自從當初得了月霖、君若的提醒與點撥,她敢說已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平素有些事是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對兄妹說了,水至清無魚,她亦深以為然。
對於女兒著手的事,魏閣老一向是無條件支持,這次只是擔心她累到自己,偏偏他也不比皇帝和月霖清閒一分,只好命親信時時觀望著,但凡能騰出一半天的時間,便和女兒坐到一起,專心商討種種事宜,要麼就結伴到書院裡轉一轉,完善諸多細節。
時年九月,書院建成,取的名字有些意思:霖琅。
隨著應允教學的名士相繼入駐各司其職,諸多閨秀踴躍報名入學,年齡從五歲到十幾歲不等,年歲的差異倒不算什麼,魏琳琅早做了充分的準備。
顧月霖那邊,名為嚴格執行官員考評制,實為肅清官場的差事,終是到了尾聲。
皇帝下旨,升任顧月霖為兵部尚書,前兵部尚書因辦差不利外放,外調兩名官員,補上顧月霖和高太傅的缺——到此時,太傅大人幾乎每月遞交一次的辭呈才被准奏。
到年底,顧月霖官居次輔。這一年,他二十六歲。
至此,皇帝今年給自己和顧月霖的差事,才畫上句點。
轉過年來,帝王與首輔、次輔齊心協力,竭力打壓地主惡霸,減低務農百姓的賦稅,讓百姓種地的目標不再只是餬口,而有餘力種植可以換取銀錢的作物。
與之並行的是廣修路、通商道,令百姓不會因為路不通、作物無處售賣而失去發家致富的勇氣。
說來不過幾句話的事,全然落實下去卻足足用了兩年之久。而在這兩年間,顧月霖絲毫不鬆懈地掌控著兵部,通過下屬各個衙門,督促各地武官及所在軍營加強練兵、督造精良的兵器火藥戰船。
在長達七年的災年裡,原本要溢滿的國庫的確消耗不少,但對目前這些錢財的消耗,還是完全可以負擔的。有顧月霖打筆墨官司撂倒戶部一大片的前情在,戶部每每接到皇帝的旨意,至多是試探著跟皇帝磨煩兩句,見勢不好立刻改口。
說白了,戶部就是那樣一個存在,不管花錢的地方對不對,他們都得能省則省,因為萬一出大事、用大錢而他們拿不出,要吃的官司就能要命。而今帝王殺伐果決,首輔次輔一個賽一個的彪悍——他們哪兒來的膽子跟他們唱反調?就算誰指摘他們有錯,也多的是話回敬過去。
亦是在這一年,皇帝冊立楚王為太子。
忙碌的歲月總是如浮光掠影,感覺過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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