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月霖感念他們的心意,常包了四時軒二樓的一等雅間摘星閣,每日午間、下衙後,有空便會前去,見一見始終忠心耿耿的各路手下。君若如果也恰好有空,便是兄妹兩個聯袂出現。
由此,首輔常在四時軒出入,沒兩日便街知巷聞。這是誰也攔不住的,畢竟五月初四才目睹過首輔的絕世風采,京城百姓想忘也忘不掉,況且,首輔蒞臨四時軒,從沒遮掩過,人們雲裡霧裡的,始終只有首輔親自款待的人,四時軒上下三緘其口,那是誰都探究不出的。
連帶發生的,是很多人守在四時軒的大堂或是門外,以攀關係的書生官員、各色女子為主。
首輔這地位,不論誰,只要搭上話,就能鹹魚翻身,希冀對自己而言的魚躍龍門都不在話下。
首輔這年歲,若是成婚早,如今做了祖父都屬尋常,但他不是不曾成婚麼,他不是不同於世間任何男子麼?對他一見傾心太正常了,不愛慕他的女子才奇怪——有人如是說。
但是,首輔若無應付人的心情,誰也休想靠近,總有身手不凡又反應極快的手下跟隨左右,替他擋下不相干的人的靠近。
說到底,首輔兼太傅又兼一品軍侯,蒞臨何處,重甲林立才正常,顧月霖行事已經分外低調。
在顧月霖這邊,選擇在外應酬是必然。
如果在居士巷的府邸或蘭園見一干手下,門前勢必要掛上迎客的風燈,不然會讓來者有些不適。
這樣一來,諸多送到回事處的拜帖請帖若還置之不理,就不知要開罪多少人——畢竟,他如今連有些交情的人平日也是懶*得見。
這倒也罷了,最重要的是,府中人來人往,會打擾需得靜養的蔣氏,蘭園那邊,會破壞父親、隨風猶在的氛圍,都是他所不願。
*
時年冬月上旬。
休沐日,夜間。
今日拜見顧月霖的是月明樓各樓主。
對他們,顧月霖在打理諸事時從不曾卸下防備,但在相見時,又總有著一份先入為主的親近之感。
自然,他如今的態度就算再溫和,因著已經近乎深入骨髓的威儀、與生人寡言少語的做派,任憑一個個是江湖草莽,也不敢放任性子,只求個氣氛闔樂便罷了,而這樣的少主,亦正是他們以為的該有的模樣。
顧月霖也知道自己如今性情中的短板,懶得勉強自己,卻也不會讓人在自己面前干受罪,四時軒里頗受認可的賣藝的,都會在宴席間相繼登場,有這些人插科打諢,時間更容易打發。
開席沒多久,君若過來了。
顧月霖命人在身側加了把椅子,添了餐具酒具,再將妹妹鄭重地引見給眾人。
各樓主大多已經給君若請過安,她看重月明樓,自是願意分出大把時間給他們。
各樓主尊敬地喚君若「君少主」,與她說笑,要比與顧月霖放鬆太多。是女魔頭沒錯,但大家都知道,她的狠辣只用來對付人渣敗類,平時做派很親切隨和。
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
第七樓樓主出自武林世家,是鐵掌震八方付千里、赤狐姜清顏最疼愛的孫女付之澄,今年二十六歲,七年前接替了年邁的老樓主,她對君若頗為仰慕,連敬了三杯酒。
君若爽快地喝了,知曉對方以輕功和暗器在江湖中揚名,何嘗不欣賞。
付之澄提起君若年少時做過的一些事,例如將人的宅子一夜間夷為平地、雇的高手眾目睽睽之下把某個敗類殺了還全身而退,問的目的在於想知曉昔年是哪些高手參與的,雇他們又是什麼價碼。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又都是口風緊的,君若也便如實相告。
提到雇排名第一的殺手的價格,付之澄杏眼睜大,「那時候他那麼便宜?有一年我找他,要除掉的人很一般,只是我不方便自己動手,他一張嘴就跟我要五萬兩,我要他別做殺手,去做強盜好了。」
君若失笑,「我還沒說完呢,你也不想想我老本行是什麼,除了意思一下的一千兩,他要我管他喝一輩子的陳年竹葉青,穿一輩子最上等的鞋靴,酒鋪鞋鋪在各地都有分號。」
「原來是這樣,」付之澄釋然,「敢情是個酒鬼。」要最好的鞋靴倒是正常,別說一等一的殺手,哪怕尋常人,鞋子不夠舒適也鬧心。
大家都笑。
顧月霖斂目看著酒杯,唇角噙了一抹笑。
夥計在門外揚聲稟了一句才推門而入,奉上清蒸蟹,共三十多隻,分裝在四個白瓷大圓盤裡。
「侯爺,點的菜都上齊了,有沒有要添的?」夥計行禮問顧月霖。
顧月霖以眼神詢問眾人。
眾人都說足夠了。
顧月霖又看君若。
君若看著近前的蟹,想了想,「螃蟹我要吃,還想吃烤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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