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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覺得我沒那個本事?」

「你有,那你應該死了,」楊玉文道:「門口機關觸發過,石針留在你體內,你必死無疑。」

雪千山指尖一抖,斷了根弦。他努力保持冷靜,心卻像是一隻冰冷的鐵手攥住了,凍得他打了個寒顫。他幡然醒悟,石針在江落體內。

「你的同黨現在還好嗎?」楊玉文問道。至此一問,斷定了,他有同黨。

雪千山心神大亂,琴彈不下去了。

江落說她沒事,表現得根正常人一樣,難道一直在強撐。

她不願意讓他查看傷口。

雪千山沒答上來,樓上琴曲停歇。楊玉文知道拿捏到了他的七寸,循循善誘,瓦解他的心房,道:「反正你的同黨也活不長了。你把他交出來,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死法,讓你們一起投胎路上做個伴。」

雪千山望著繃斷的弦,自言自語,道:「我沒有同黨。」

楊玉文道:「你以為你能抗得過嚴刑拷打嗎?」

雪千山道:「只有我自己,一命償一命,我來抵罪。」

楊玉文道:「你不逃,是因為知道逃不掉。蝶妖取粉過度,會喪失結繭能力。你把地堡里的殘留氣味收得一乾二淨,讓我們無跡可尋。為了保護同黨,不惜因此暴露自己。你無法結繭,難以隱藏自身妖氣。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找到你。所以乾脆主動跳出來,想死得體面點。」

他的話句句銳利如刀,往人心窩子裡鑽。

坐在琴台前的雪千山漸漸風化。

楊玉文沒有輕易放過他,道:「雪千山,你不怕死,但驅魔司有許多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比刮粉慘痛千百倍,你想一一嘗試嗎?」

「你的身體天生就是載體,只要同黨和你待在一起,他的氣味和信息都會留在你身體裡。你過往數十年,見過的所有人,經歷的一切事物,都寫在你身上。像本攤開的書。誰都能翻開看。你會像絲線被我們一根根抽出來,分毫畢現,一覽無遺。那種暴露是徹頭徹尾,不由你意志所決定。」

「不單是你的同黨,還有你的靠山,你的愛侶……你們之間說過的話,相處的畫面,不為人知的秘密,全部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你以為

你能逃得掉嗎?你會比死難受多了。」

楊玉文略帶嘲弄地剖析他,戳穿他的心理活動,「多麼忠誠的一隻蝶奴,至死還在護主。你主子那般神通廣大,難道沒料到你落在我們手裡會是什麼下場。他不來救你,任由你去送死。你還要繼續為他保守秘密嗎?」

先誅心,後離間。雪千山道:「大人的手段,果然名不虛傳,令人膽寒。」

「如果你主動坦白,」楊玉文拋出了台階,剛柔並濟,道:「我可以允許你保留一部分隱私。」

「大人好氣性。」雪千山卻笑了起來,「我殺了令尊,大人竟然能心平氣和跟我談條件。」

「你還不值得我發火。」楊玉文道:「你只是個提線傀儡,偷盜玉璽,潛入地堡。這背後沒有人精心設計那是不可能的。你的仇恨也不過為人利用,甘心做棋子。我跟要跟你主子談仇恨,還算對等,你算個什麼東西。」

「大人說得有道理,我確實什麼都不算。」

「你自己下來,」楊玉文不喜歡有人站在高處,跟自己說話,他給他的耐心夠多了,「還是我把你打下來?你自己走,可能會少吃點苦頭。」

「我自己下來。」

雪千山終於認了命。他無處可逃,插翅難飛。

像是在楊玉文誅心之論下意志瓦解,不再做無畏堅持。

被江落埋進楓林後,他在地下躺了半日,覺得非常安寧。要是這麼死了,也很好。如楊玉文判斷的那樣,他被取過太多次蝶粉,已經千瘡百孔,傷痕累累,徹底失去結繭的能力。江落誤以為他還有重生的機會,其實沒有了。

他隱瞞真相,給江落保留一個美好的希冀。也許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江落挖開楓林的土,沒找到他的身影,會以為他不告而別,已經飛走了。只要心裡盼著相見之日,分離便不算分離。在她心裡,他會一直在的。

江落當時想留下來守著他,他差點露餡,找藉口支開江落。半日後待天一黑,林中起了霧,他才藉機避開蜻蜓的監視,重回蝶樓。楊玉文遲早會找到他,與其被鐵鍬挖出來,不如自投羅網,死得乾乾淨淨。

而且,出於私心,雪千山也想見一見楊玉文。看看驅魔司三代掌權者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現在他看清了,楊玉文和楊虎臣是一樣的人。父子倆如出一轍,完全吻合他的預想。雪千山對妖族和人族的和解再也不抱有任何希望。

驅魔司代表楊家的意志,楊家代表朝廷的意志。他們一直走在對妖族趕盡殺絕的路上。所以,永不可能和解,戰爭永遠不會被和平取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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