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再請皇帝賜婚,把她嫁給你當夫人?」
柳章輕描淡寫,把話說得毫無轉圜餘地,直白無比。
傅溶的臉紅到脖子,幾乎是不能呼吸,既羞恥又難堪。他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了。好像怎麼接,都顯得難為情。柳章的話銳利如刀,他有點崩潰,把臉埋在自己的掌心。很後悔頂撞柳章,把天聊到這份上,根本聊不下去。
柳章繼續道:「你覺得她會願意嫁給你嗎?」
傅溶蚊子哼哼似的回應道:「我不知道。」
柳章道:「她不會嫁給你的。」
傅溶一愣,抬起了自己的臉,望向柳章。
柳章的語氣那樣篤定,好像指出一個不可辯駁的事實。
柳章道:「她是妖王,妖王不會嫁給任何人。她的天性就是進攻和侵略,占有儘可能多的異性,為自己繁衍後代。她做不到專情,也不可能做賢妻良母。之所以至今沒有暴露真面目,是因為她的發/情期還沒到。」
傅溶道:「舅舅怎麼知道?」
柳章針對這個問題,深入剖析,道:「妖王是非常複雜的。她好起來,喊我師父,端茶倒水殷切熱情。她不好的時候,也曾嘗試殺過我。她所作的每件事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她對你展現出來的活潑純真美好,甚至釋放弱點暴露悲情經歷,皆是處心積慮。妖王從不需要同情,你為何會對她產生憐憫呢?」
「傅溶,你一直看到的,都局限於她的正面,哪怕她殺了向雲台,你也不覺得她有多壞。因為你根本從未看清楚她本質如何殘暴自私,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可那一天遲早會到來。你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天愈冷,秋意濃。
窩裡的螞蟻無緣無故死了幾隻。江落按時按量放水放食物,養得十分精細,不曉得他們為什麼想不開。或許是冰糖攝入過度,需要補充些肉類。
江落特意去廚房轉了一圈,她相中一隻大白鵝。跟劉嬸打過招呼,拎著鵝脖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大白鵝撲騰翅膀,羽毛亂飛。江落站在滿地羽毛中,產生了疑惑。她琢磨著從哪裡下手。是擰斷脖子扔進去,還是先割喉放血?
在楚王府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好久沒幹過徒手拆解獵物這種邋遢活兒了。
她操控麒麟,跟柳章鬥法,被溪亭打斷,急怒攻心噴出一口老血。麒麟死了,江落再次敗給柳章,氣得當場扇了溪亭一巴掌。誰讓他這麼快回來。江落氣憤難平,回頭一想,也不能說完全輸給柳章,最後那一劍是傅溶砍的。他們前後配合,聯手圍攻,麒麟在劫難逃。加上麒麟的情況本身十分虛弱,想救也很難。
江落玩砸了,她惡狠狠拔掉大鵝一根羽毛。
大鵝叫了一嗓子。
她覺得真沒意思。老是輸……輸得她心浮氣躁。以為靠腦子和身體修復能力足以在人間橫著走,結果到頭來,還得比拼內力。早晚她要把內丹拿回來跟柳章斗一場。看誰比誰厲害。
江落胡思亂想,後背忽然疼了下。這刺痛持續多日,經久不絕,明明傷口已經癒合,卻總是莫名其妙的疼。她弓腰,讓脊背自然彎曲,反手摸後脖頸,感覺那裡有東西,是硬的,細細長長。她福至心靈,順著椎骨一節一節往下探。
隔著細嫩皮膚,慢慢摸索,手指停在一段凸起上。輕碰下,又是一疼。她找到癥結了。
江落曲起食指曲起,頂著凸起往外刺破皮膚,捏住尖端,從脊椎里緩緩抽出一根石針,比中指還長,細如針,硬得像鐵。那就是讓她老疼的罪魁禍首。她回想起當日地堡下閃過的銀光。雪千山說,驅魔司按期非同一般,原來就是這玩意。
石針帶毒,江落並不怕毒。
所以她還活著。
江落凝視著石針尖端上懸掛著的一粒血珠,將石針刺入大鵝腦袋,自上而下,大鵝劇烈掙扎,江落握住它的脖子固定。羽毛下的皮膚打鼓似的跳動,血液沸騰,在體內橫衝直撞,大鵝痛苦不堪,嘶聲裂肺地慘叫。
熱血如同凶獸亂竄找不到出口,從毛孔溢出,緊接著轟然一聲,爆裂開來。血花四濺,江落沒想到一隻鵝能噴出這麼多的血。她手中只剩下半截鵝脖子,鵝的其他部位全部炸飛了,漫天羽毛飄落。猩紅的血流順著她額頭流下鼻樑,下巴……
江落的衣裳被濺滿了血點子。
不遠處的腳步戛然而止。江落回過頭,看見傅溶愕然地站在她身後,像是被這一幕驚到了。江落扔掉鵝脖子,拍了拍手,用袖子擦掉臉上的血。
她攢出一個暖融融的笑,對傅溶道:「你怎麼來了。」
傅溶驚疑不定地掃視她:「你在做什麼?」
江落的血有毒,一般發作得十分溫和,不會這麼劇烈。大鵝爆血是石針引發的,江落並不想告訴傅溶地堡發生過的事,故而道:「我練習一下殺鵝。」
傅溶道:「你不是不吃肉嗎?」
江落道:「可你要吃。」
「你是想做給我吃?」
「我試著學一下,」江落回到房間,打水洗臉,擦脖子。不該把大鵝扎爆的,弄得一身髒。她心裡想著一套,嘴裡說的又是另外一套,「以後我們去南荒,沒有廚子,我也不會餓著你。你想吃什麼我會給你弄來。」
「我們去哪?」傅溶沒聽清楚。她說得含糊。
江落並沒有重複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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